原标题:“藏经洞”发掘123年 整个中国文化藏在“敦煌卷子”中
1908年法国汉学家保罗·伯希和拍摄的莫高窟
莫高窟藏经洞
撰稿|知蓝
静处千里之外的漠北,敦煌,仿佛被时间遗忘。即便交通发达的今天,从国内很多城市至敦煌,依然需要花上大半天光景。但在传播文化这件事上,敦煌的眼光远超想象。
近日,全球首个超时空参与式博物馆“数字藏经洞”正式上线,其综合运用高清数字照扫、游戏引擎物理渲染和全局动态光照等,生动再现藏经洞及百年前室藏6万余卷珍贵文物的历史场景。
时间回到1900年5月26日,莫高窟道士王圆篆,在第17窟(现编号)中偶然发现一个“藏经洞”,里边藏有从公元4世纪到公元11世纪历代文物五万多件。
很快,藏经洞发现的文物以及石窟所构成的敦煌文化进入了国际学术视野。
一百多年前,人们在现场震撼于藏经洞的重见天日;一百多年后,人们穿越时空,在“数字藏经洞”中,亲历100多年前它被打开的时刻。
中国文化藏在“敦煌卷子”
1900年,道士王圆箓在清理积沙时,无意中发现了藏经洞。重重叠叠、密密匝匝堆放于此的文物,多达5万余件,包括4世纪至11世纪的多种古代文献和艺术品,被誉为20世纪最伟大的考古发现之一。
莫高窟著名的“三层楼”木构窟檐下,掩映着第16号窟,晚唐河西都僧统洪辩的功德窟,一座268平方米的大型洞窟。其甬道北侧,竟还藏着一个迷你的窟中窟。坐北朝南,面积仅7平方米。
轰动世界的敦煌藏经洞,莫高窟第17窟,指的就是这方小小斗室。
从这天起,敦煌的历史掀开新篇章,很快在世界范围内形成了一门综合性学科。陈寅恪当年把这个崭新的学术领域称为“敦煌学”。敦煌学家姜亮夫教授认为“整个中国文化都在敦煌卷子中表现出来”。
敦煌藏经洞中的宝藏包罗万象,涉及古代政治、经济、军事、地理、社会、民族、语言、文学、美术、音乐、舞蹈、天文等方方面面,用“中古时期的百科全书”来形容,毫不过分。
比如,藏经洞中的文献又名“敦煌遗书”,年代最晚的写于宋咸平五年(1002)。
其中汉文文献中的官私文书尤具史料价值,均为当时的第一手资料;藏经洞出土的《降魔变文》,是图文结合的讲唱手卷,俨然千年前的“看图说话”。大量古藏文、回鹘文、于阗文、粟特文、梵文等各种文字写成的文献材料,则丰富了少数民族生活和中西交流的历史记录。
多个世界之最,都出自敦煌藏经洞。例如,包括13幅图、50行文字的《全天星图》,据说出自唐代著名天文星占家李淳风,描绘了当时皇家观星台中肉眼所能见到的1348颗星星,可谓全世界最早的星图。
还有成书于唐显庆四年(659)的《新修本草》(又名《唐本草》),为唐高宗时由政府组织苏敬等二十余人编写,共54卷,是全世界最早的国家药典,比欧洲最早的药典——1498年出版的《佛罗伦萨处方集》早了八百多年。
也有不在少数的敦煌遗书,具有填补空白或改写历史的重要意义。敦煌遗书中问世了《切韵》系韵书写本近五十个卷号,由此让人们有可能窥知《切韵》原书的大致面貌;藏经洞里一张关于如何制糖的残卷,仅三百余字,曾吸引文化大家季羡林花去17年时间来研究,进而留下一部83万字的皇皇巨著——《糖史》。
除却内容,敦煌遗书的装帧形态也值得研究。它几乎囊括了古书的各种装帧形式,如卷轴装、经折装、旋风装、蝴蝶装、包背装等,其中,传自印度的“梵夹装”,是古天竺把梵文书写在裁制好的贝多树叶上,页页相摞,再用两块木板夹住捆绕起来,更是尽显外来文化的影响。
在敦煌研究院敦煌文献研究所所长赵晓星看来,藏经洞所收藏的,是一座能够触及时空多维度的文化宇宙。“在这里我们可以仰望星空,也能够俯瞰大地,可以看到中原的宫廷,也能深入敦煌的民间,更能够看到从长安、洛阳两京通向中亚、印度并远至欧洲的丝绸文化的交流与交融。”
掌握敦煌学的国际话语权
事实上,丝绸之路咽喉处的特殊地理位置,决定了历史上的敦煌,就是东西交流的节点,国际化的前沿阵地,有“华戎所交一都会”之名。闻名世界的敦煌石窟,正是在此环境之下孕育出的东西方艺术融汇的结晶。
但在20世纪30年代,国学大师陈寅恪发出悲叹:“敦煌者,吾国学术之伤心史也。”
原来,敦煌藏经洞的开启,正值国运衰落、积贫积弱的清末。藏经洞被发现后,文献文物惨遭流失或遗失。
英籍匈牙利人斯坦因取走了约一万五千卷;法国人伯希和拿去了约六千六百卷;日本人橘瑞超和吉川小一郎、俄国人鄂登堡也相继取走了不少的文卷。目前仅有八千多残卷保存于国家图书馆内,造成中国文化史上的空前浩劫。
到了20世纪80年代,流传着“敦煌在中国,敦煌学在国外”的说法。中国敦煌吐鲁番学会会长郝春文说,经过敦煌学人的奋力直追,到20世纪末,我国在敦煌学诸多领域占据领先地位。
据了解,全球敦煌文献图版及释文的整理编写工作基本都由中国人完成。“在胡语文献研究等方面,国外仍有优势。”但郝春文表示,无论你是哪国人,做敦煌学研究都得读图版。这是基础、是标准,也是掌握国际话语权的重要标志。
根据规划,未来5年至15年,敦煌学顶尖专家将领衔完成“升级版”敦煌遗书全集编纂等8项重点工作,红外摄像等新技术将与古老文献结合,为人们呈现更多信息。同时,中国学者将继续力促世界范围内敦煌学的发展。
敦煌研究院副院长张先堂说,经过几代敦煌学人的研究,敦煌是什么基本搞清楚了,下一步就要解决为什么的问题。丝绸之路,是敦煌背负的重大命题。
北京大学教授荣新江说,敦煌的价值不仅在于出土文物卷帙浩繁,更在于“它不仅仅是敦煌”。敦煌文化从来不是固步自封的,它吸收外来、面向未来,看敦煌,不是看一个死了1000年的标本,而是看一个活了1000年的生命。
(新民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