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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 | 李汀:母校西北师大我的同班71人的故事


来源:澎湃新闻网

我们谁也不曾想到,四十年前我们七十一位年龄分列于“40后”“50后”“60后”的“青年人”,奇特地相缘,一起走进大学校门,成为同窗。同样,我们谁也不曾想过,四十年后的我们又这般校园重聚,珍念那一段韶华

对校园的记忆始终是亲切的。像洪元基、卜锡文老师1979年为建校40周年写的校歌,现在不仅会唱,唱起来依然动情——“我的校园在黄河岸上,这儿鲜花朵朵绿树行行,在花丛和浓荫之中,科学的春天在荡漾,知识的清泉在流淌……”

记忆中,四十年前师大的校园算不上有多么美丽动人。它既没有那种古色古香或时尚别致的建筑,也缺少林木葱茏花团锦簇的浓妆艳抹,印象最深的倒是校园那种爽爽朗朗的平坦、宏阔和端庄,透着一种气质:淳朴而大气。

校园很大,从兰州市安宁区“十里店桥”向西到师大西边围墙,东西长度正好跨着两个公交站,南北距离少说也有六七百米。但在占地800多亩的整个校园里却没有一幢五层楼以上的建筑,所以视野特别开阔。步入师大正门那个牌楼形三孔门洞,迎面可见一幢造型方正的三层办公楼,会暂时遮挡一下你的眼睛,但一穿过办公楼,你会感觉“所有”的校园,豁然开朗地袒露在眼前!左右前方都是阔大平坦的体育场,正面是宽敞笔直的马路,直对着理科楼前方的升旗广场,它也是朗朗的一大片开阔地,形似盘旋,也称之盘旋广场。理科楼是一幢工字形的建筑,横向极长而高度只有四层,成为视野中的天际线——所有这些都让人产生一种观感:我们的校园竟是那么空旷舒朗,可谓天高地阔。笔者还有一个记忆,从办公楼走到学生宿舍这一段路,要走得很长,太阳朗照下,似乎没有遮阳的地方,而同学们就喜欢在阳光的波浪下趟过,甚至索性斜穿半个足球场。球场没有塑胶之类的跑道,也没有草坪,只是一块平整洁净的黄土地,有时看着发亮的体育场明晃晃地耀眼,好似在看一块巨大的反光玻璃。无论何时,体育场上似乎都有跃动的身影,踢足球的、跑步的,旁边还有耍单双杠器械的,真是永不停歇的青春律动。

相形之下,理科教学楼要比文科楼更富诗意。在楼顶中央,有一个地球仪的造型标志,所以理科楼也叫“地球楼”。全校所有理科的教室实验室都集中在这幢楼里。楼的东西两端各有一个阶梯教室,看着半圆的教室和中央讲台,感应着地球仪之下的奥妙,令学子们胸中升腾起一种神圣之感:感动于知识的伟大,感动于老师和学者的崇高。记忆中,只有理科楼才有这种阶梯教室,它应该是当年校园里最为动人的景观之一吧。

我们最熟悉和喜欢的一条路,是从学生宿舍楼通向文科楼之路。它东西走向,笔直而宽绰,该有一里多长吧,它是贯通校园中心区域的一条主路,也是一道亮丽的青春风景线。由西向东先经过盘旋广场,左手可见广场中心基座上高耸的旗杆,右手便是庄重大气的理科楼正门。再径直前行,道路依旧笔直,不过两侧出现了陪伴的高高的榆树、洋槐和白杨树,虽说树木可以遮阳,却没有形成浓荫如盖的“天穹”。阳光泻过枝叶,树下光影斑驳。林木之侧,常点缀着一些迎春、碧桃、玫瑰类的花丛,由于较少,并不觉得显眼。兰州干旱冬季寒冷,校园里少有常绿树种。学校有意识地美化坏境,那些年从兴隆山一带移来不少雪松、翠柏,植在各处。

这条路再向东,左前方就可看到文科楼了。但不能不先提到道路左侧的另一片球场,这是个活力四射的地方!包括一个灯光球场和数个篮球场、排球场都连在一起,究竟有几个已经记不清了,总之感到一大片球场相连。每到下午自习课结束,球场上龙腾虎跃,篮球击地的声音、哨声和喊叫声不绝于耳。在1979年全校篮球联赛上,我们历史系秋班篮球队过五关斩六将,最后与化学系对决,第一次夺得了全校冠军!那场球打得激烈精彩,掌声喝彩声不断,两个系的男女同学都来观战,当啦啦队。等到终场哨声响起,我班激动的男生冲进球场,将夺冠立功的王原同学抬起来抛向空中,一次又一次。

文科楼是上世纪五十年代的建筑,呈凹字形,坐北朝南,正面三层,双侧只有两层。虽说外观上看它不显得高大,形状方正又普通,但楼内走廊宽阔,教室更是高敞明亮。我们历史系秋班的教室就在一楼101室,在此一坐就是四年,情感很深。它是我们心目中的知识殿堂,是我们寄托着理想,留下青春的严肃与快乐的圣地。当年师大文科共有五个系,文科楼一楼西侧是历史系,东侧是中文系,二楼是政教系,三楼是英语系。只有教育系不在文科楼内。

在文科楼北边不远处,便是学校图书馆。图书馆也是一幢造型方方正正的三层建筑,一楼二楼都有很大的阅览室,设施同样比较简朴,木桌木椅。但明显供不应“需”,平时下午自习课和晚自习时间,都坐得满满当当,来得稍晚就找不到座位。当年同学们读书如饥似渴,不到学校规定的关灯时刻,教室和图书馆里永远都坐满了伏案苦读的学生。教室和图书馆的灯光,是学校的一处美景。到了窗棂灯光次第关闭的时辰,人影绰绰,无声地晃动在回宿舍的路上……母校图书馆藏书很多,据说“文革”前就达到六十多万册。我们在阅览室能看到全国所有省一级的报刊杂志和各大学的学报。记得大约在1981年图书馆举办了《馆藏珍本善本古籍展览》,图书馆文献部主任朱太岩先生还亲自为历史系学生讲解,让我们大开眼界,懂得了何谓孤本、珍本、善本古籍的常识。展品中不仅有百年以上清代线装版本的甘肃地方志,我们还见到了出自莫高窟藏经洞的敦煌文书和经卷。

理科楼正门前盘旋广场的右前方,有一大片树林,乃是校园里颇有情趣的景地。因为这片并不茂密的树林,竟是“一水”的枣树!同学们经过这里,总喜欢抬头望去,初夏里看枣花,而秋天就想看看有无果实。这片枣树林何时而栽,有无有趣的由来?当年几乎无人问津。但在清晨和傍晚,总能看到在树下朗读的学子。自然,文科楼凹形的豁口,也是一处难忘之地。那里有许多树木,特别有一棵高大的核桃树枝繁叶茂。这棵树距我们教室很近,就在历史系春班的102教室窗外。有许许多多的次数,同学们搬着椅子围坐树下,复习和讨论。几十年后我们听说文科楼拆除,在原地建了一座花园,那棵延绵百年的核桃树,依然“健在”,成为母校“怀旧”的名胜。路过此地,自然产生一番十年树木百年树人的联想。

当年的学校大礼堂,也是非常普通的一栋建筑,造型方正而简约,内部设施朴实而无奢华。陈旧的绛紫色长条木椅,墙壁两侧,也是用手拉而关合的木窗。大礼堂是经常举办学术讲座的地方,在这里我们听过北京大学吴小如教授讲授中国古典诗词、日本早稻田大学藤枝晃教授讲敦煌学、华中师大教授张舜徽讲中国古代文献学等。反而大礼堂倒很少放映电影新片,同学们想看新电影必须走上一段很长的路,出校园东侧的小门,翻过一个很深的水沟爬上坡,到十里店街道电影院去看。日本电影《砂器》《生死恋》;墨西哥的《冷酷的心》《叶塞尼娅》;国产影片《牧马人》、《少林寺》等等,都是在十里店影院观看的。

岁月如水,校园的很多情景都已淡忘,却也有几多珍藏在心。笔者常常怀念沿着校园西墙外侧向南的一条小路,小路两边是连畦成片的白杨树苗圃,和纵横流淌的水渠。顺着几分幽静的小路,步行约十多分钟,就能看到奔腾东去的黄河。有时傍晚乘着彩霞未落,三三两两的同学会沿着小路散步,径直走到黄河岸边。站在高而陡峭的堤岸上,听水声喧响,目送激流远去……

去文科楼的林荫路(2018 年夏)

1982年秋天我们毕业。大约在暮春一天,全班参加了一次校园植树活动。这是不是学校有意组织的毕业留念活动?已然记不清了,有些细节却深留在笔者脑海。植树地点在大礼堂北侧,种的是白杨树,在一起植树的老师和同学有赵吉惠、王淳、康蓉华、袁本愉、廉李章、李华瑞、张栋等人。我们一起挖土,植上树苗,培土浇水。王淳说“种一棵树吧,留个纪念!” 华瑞和张栋连声说“很好很好,苟富贵,毋相忘……”到底是学历史的,脱口而出的便是《史记·陈涉世家》的话语。

几十年过去了,当年的白杨树安在乎?该增加了多少年轮, 有几分苍郁了吧。

[责任编辑:肖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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