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痴守荒漠五十载 他是莫高窟最大的宝藏


来源:光明网-光明日报

从年轻帅气的小伙到白发苍苍的老人,常老并无怨言,他甚至常常还会感到自己做得不够好,没能把敦煌的宝物完全保护好,发掘好。正是这样一位令人敬佩的高尚长者始终让我难以忘怀。他就像敦煌艺术一样,永远屹立在茫茫戈壁,永不颓败。

相遇

第一次见到常老,觉得他是一位很憨厚、很和气的老人,身材魁梧,不像是江浙人。但他讲的是浙江话,口齿不大清楚,听起来有点费劲。不过,在这茫茫戈壁上,突然能听到吴侬软语,也是让我倍感兴奋。

车子在戈壁滩上飞奔起来。

接站的人带来了绿色的军大衣,要我们赶紧穿上,不然容易着凉。其实,所谓的路根本不像样,坎坎坷坷,汽车一路颠簸。终于远远望去,一座高大的沙土山上,有着无数的洞窟,还有着与山一样高的宝塔一般的门楼。

这就是莫高窟了吧,我想。

汽车又开近了点,看到进洞窟前有一个门楼,牌匾上题写的是“三危揽胜”四个字,好像是郭沫若先生题的。

当晚,我们在莫高窟前的招待所住下了。

莫高窟的夜静得出奇。

次日,我们先去了常老的家,见到了他的夫人李承仙。去之前,我看过一些资料,知道李承仙是常老的第二位夫人。原先的夫人,即从法国跟着常老一起回来的陈芝秀,因为忍受不了戈壁滩的寂寞与枯燥,逃离了莫高窟。后来,常老在重庆去莫高窟学习临摹壁画的女学生中认识了李承仙,并与之结为夫妻。

黄宗英当场拿出了赵丹的题词“不服老”送给常老,常老激动地举起酒杯说:“阿丹,写得好!”

随后几天,我们跟随常老一同参观莫高窟。常老边走边讲,能有他这样一位大艺术家为我们“服务”,真是莫大的荣耀。在这杳无人烟的戈壁滩上,常老名闻遐迩,但他却丝毫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了不起,经常一边讲解一边和黄宗英开着玩笑。

莫高窟的夜晚来得特别晚,时钟几乎已经指向了十点,但太阳还没有落山。这里与东海边上的上海相比,完全不在一个时区。与我们一起坐飞机来莫高窟的还有一批日本人,几天以后,我们竟然在莫高窟又相遇了,再次谋面,我们彼此都惊呼起来。后来,他们发现我们与常老那么熟络,才知道我们也是为莫高窟而来的,并非旅游者。

尤其是,这群日本人见到常老,无不毕恭毕敬。经过翻译的介绍,才知道他们来自京都大学,其中有好几位都是敦煌学的研究者。他们对常书鸿的名字简直是如雷贯耳,充满了敬仰与尊重,希望能与常老好好座谈一次。这个请求,他们当面不好意思说,就找到了我,拜托我向常老转达这个意愿。

我转达到了,常老同意。

飞机上还有两位香港女孩,他们倒是真正的旅游者,来到大漠戈壁中的莫高窟,眼见那么多千年遗存,心情无比激动。两个女孩万万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遇到像我这样的上海青年,所以也很好奇,经常与我一起寒暄。

当时,日本NHK电视台也派出了一个《丝绸之路》摄制组,来莫高窟取景。他们要在这里拍摄一部长篇的纪录影片,希望能采访常书鸿,要老人出镜。

黄宗英从上海带来的新鲜蔬菜当天就拿出来交给了李承仙。大家看到难得一见的蔬菜,高兴得都叫了起来。当晚,我们在常老家里吃了饭,那真是难忘的一餐。

黄宗英告诉我,采访要仔细,因为常老的经历实在复杂,经多见广,如果搞不清楚,会出笑话的。在黄宗英之前,报告文学作家徐迟也写过常书鸿,《祁连山下》发表后,非常震撼。

我们就与常老商议采访之事。常老说,可以的,不急。

转移

敦煌地处沙漠深处,空气干燥。白天如果站在太阳底下,身上会感到非常热,但是,只要不站在太阳底下,顿时很凉爽。当地人告诉我,这是因为空气干燥,传热能力很差,阴凉地与阳光下,好像不是同一个季节。

敦煌研究所里有一些年纪不是很大的研究人员,他们每天都会端个小板凳,进入洞窟。在那里具体干什么,我也不清楚。也有一些是专门去临摹壁画的,也是端个板凳,一进去就是一天。他们的画,笔法很细,都是那种线条画,但是,色彩很鲜艳,画好了,还要把本来鲜艳的颜色做暗,这是为了与壁画保持一致。

莫高窟附近并无人烟,因此,整个莫高窟完全不用担心会有人来破坏,管理自然而松懈。

常老带我们去看了一处藏经洞,也就是石窟边上的一间暗室,里面有一尊不算太大的佛像泥塑。据说,这个洞是常老来到敦煌后才被他发现的,从里面取出来一批佛经的手抄卷,价值很高。

到了中午,研究人员就会回家吃饭,有点像是在地里干活的农民。他们无论男女,脑袋上都捂个毛巾,为的是不被日头晒着。其实,回家也没有几步路,他们的住所就在千佛洞前面,一排排用土坯造成的平房,带个小院子,和农村基本没什么两样。

常老的家也是这样,只不过屋子里多了些日文、法文书籍以及画册,显得十分洋气。

我们到的第三天,敦煌突然开始刮起大风,飞沙漫天,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常老要我们赶紧躲进屋里去,不要出来,关紧门窗。而那个日本摄制组的人却兴奋得手舞足蹈,大声嚷嚷着:“就等这一天了!”说完扛起摄像机出去了,身影消失在飞舞的沙尘中。

我赶紧让黄宗英进屋,自己随后检查了一下,看看窗子是不是关严实了,这时候才发现窗子是双层的。原来,这里早有对付这种异常天气的办法。

我把自己屋里的窗帘也拉了起来,然后把自己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与外界隔绝,以为这样就可以免受风沙的侵扰了。躺在被窝里,耳畔是呼啸的狂风,那风声简直就如同狼嚎一般,异常恐怖,一阵高过一阵,把招待所的门窗撞得叮咚直响。

我在这恐怖的声音中慢慢睡去了。

第二天起来才发现,其实门窗根本不够严实,沙尘全部顺着门缝钻了进来。被子上有着厚厚一层沙尘,一掀被子,掉了一地。走出屋子,风沙已经停了,蓝天白云,爽朗的天又出现在眼前。

我赶紧去看黄宗英。她也已经起来了,正站在那里,用上海话说,吹得来一塌糊涂。

常老说,根据天气预报,这几天还会有更大的风沙来袭,为了不影响采访,准备把我们转移到敦煌县城内的国际旅行社去住,他也和我们一起去,那里的条件要比莫高窟好很多。于是早饭之后,我们就坐车去了敦煌县城。

[责任编辑:李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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