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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西域记》如何在丝路流传


来源:澎湃新闻网

玄奘(600-664)法师的《大唐西域记》不仅是中印文化交流史上的巨著,而且可视为古代印度七世纪中期之前的民间文学的一座宝库,因为该书中记载了为数甚多的佛教(或民间)故事,涉及本生、譬喻、佛传、民俗、历史、菩萨故事与圣地传说等多种类型。学界先前已经关注到了《大唐西域记》中的故事,但从整体上考察这些故事在丝绸之路的流传以及相关故事的视觉化呈现,还是很有必要的。

以下以独角(一角)仙人、睒子、须大拏三个本生故事的图像为例,略为梳理相关图像在天竺、中亚和中土的流传情况。

1.独角仙人故事图像的流传

独角,又称一角(梵文Eka-śṛṅga)、鹿角(梵文Ṛṣya-śṛṅga、巴利文Isisiṅga)。他是鹿母吞食迦叶仙人洒落在水中的精液而生,天生就头上长有一角。他生活在山林中,自小苦行,威力无边,威胁到帝释天的宝座,帝释天派遣天女下凡诱惑他,破坏了他的道行。他还具有强大的祭祀能力,能主持求子祭祀大典,被国王派遣美女诱惑出山。独角仙人的故事分为求雨、求子两类,不仅见于巴利文《本生经》,也见于印度史诗《罗摩衍那》等文献之中,与佛教和印度教均有交集。

《大唐西域记》中记载的独角仙人故事非常简短,“昔独角仙人所居之处。仙人为淫女诱乱,退失神通,淫女乃驾其肩而还城邑。”其中突出了“驾肩而还”这个特色细节。这一情节在龙树菩萨造《大智度论》(后秦龟兹国三藏鸠摩罗什译)卷十七中有所体现,即:“仙人言:‘汝不能行者,骑我项上,当项汝去!’”该故事在《经律异相》卷39中转引为“独角仙人情染世欲为淫女所骑”。日本《今昔物语集》卷五第四篇《一角仙人被负女人从山来王城语》中,也描述了一角仙人背负女人摇摇晃晃地行走的细节。所谓“驾肩而还”(“骑项上”)的细节具有特别的动作效果,也是辨析该一故事图像内容的一个明显标志。

巴尔胡特的一角仙人故事石刻

犍陀罗地区的一角仙人浮雕图 小谷仲南线绘图

一角仙人的故事也以图像的形式流传于世:巴尔胡特塔(石栏棺柱和贯石雕刻)、桑奇第一号大塔北门正面下第三横梁的右凸梁、犍陀罗地区的一角仙人浮雕图(至少有三种)、马土腊的一角仙人本生雕刻、贵霜时期有两种相关的栏柱雕刻、克孜尔石窟第17窟主室劵顶东壁的一角仙人本生、敦煌北周第428窟东壁门侧加绘的独角仙人本生、南印度Pingulī绘画中的《罗摩衍那》一角仙人故事系列图像、卡纳塔克(Karnataka)的Uttara Kannada地区《罗摩衍那》故事雕刻中的一角仙人形象、缅甸南传《本生经》绘画中的一角仙人本生、缅甸Tilokaguru石窟寺中的一角仙人图像、印度东海岸的奥里萨(Orissa)地区流传的《罗摩衍那》插图中的鹿角仙人故事图像、印度莫卧尔王朝的波斯语译本《罗摩衍那》细密画中的一角仙人故事系列插图等等。可见一角仙人故事图像流行的时间长、范围广。

印度莫卧尔王朝的波斯语译《罗摩衍那》彩绘本中的一角仙人故事插图

从印度本土、中国的克孜尔石窟和敦煌石窟、东南亚的缅甸等地,从较早的巴尔胡特、犍陀罗雕刻,到十八世纪的莫卧尔王朝细密画,所跨越的时间长达一千五百年以上。该故事所依托的流传载体多种多样,既有以佛教的《本生经》,也有以印度教史诗《罗摩衍那》为载体的图像;既有石雕,也有壁画,还有纸画。从文本来看,该故事虽然在佛经和史诗中均有,但其源头应该是印度古代民间流传的神话、传奇与故事,而不是直接由文人创作而成的。由于口口相传,因此该故事没有固定的程序,可以不断地改写。

《大唐西域记》中“驾肩而还”细节(《大智度论》、《经律异相》、乃至日本《今昔物语集》),在三个地区的图像中得到了体现,即:犍陀罗、克孜尔和敦煌,这说明这三个地区所流传的一角仙人故事有内在的相似性,体现在图像上就有了视觉上的相似性。       

贵霜时期的栏柱雕刻是《大唐西域记》中“驾肩而还”细节在犍陀罗地区的体现

克孜尔石窟第17窟是《大唐西域记》中“驾肩而还”细节在克孜尔地区的体现

敦煌北周第428窟东壁门是《大唐西域记》中“驾肩而还”细节在敦煌地区的体现

[责任编辑:王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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