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意栖居紫丁香

原标题：诗意栖居紫丁香

民乐，这个高原小城，南缘的祁连雪域和2200米的海拔高度，造就了这里独特的气候特征。一年四季难见的分明，脸皮厚实的冬春季长达七月有余，羞答答的夏季勉勉强强地光顾，短暂地似乎一闪而过。也正如外地客商调侃似的：“民乐的季节，除了冬季，大约还是在冬季。”但就在这里久居惯了的土著居民而言，倒是挺喜欢这个高原小城的。尤其是凉爽宜人的夏季，给人以清凉爽快的舒适和安逸，好让心浮气躁的情绪踏踏实实地宁静下来，稳稳妥妥安详起来。用他们的话来说：天冷了可以多穿件衣服哩，太炎热了难道还让人光身子骨不成？这倒的的确确说了个大实话。

新历五月，民乐这个高原小城，虽然时有飞雪和冰雹偷偷摸摸地光顾，但并没有扽扯住夏季的脚步，也没有阻挡住鲜花的肆意盛开。至于榆叶梅、迎春花等，在此就不可细说了。单就那些零零散散的紫色丁香，足以满满当当地芬芳一个夏季。一树紫丁香，硕大而艳丽的花序布满全株，悄然盛开时，简直就是一个盛产香料的作坊，四溢的香气令人惊讶，浓郁的味道令人眩晕，定会让你嗅个够闻个足的。

这里的紫丁香，栽植数量不多，历史也很短暂，树冠大都在二三米左右，没有形成所谓的规模，甚至也没有什么专门的丁香园。而是零零星星地分散在公园、广场、机关庭院和行道两旁的树池等地扎根安家，茁壮地生长，烂漫地开花。在不经意间，就静悄悄地为市民无私地释放出了浓郁的芬芳，默默地为高原小城冷凉的环境增添了一道道紫色和淡蓝色的美妙风景，招引得行人频频光顾、静静吸嗅、唏嘘赞叹。

紫色丁香，虽早在一千多年前就产于华夏母国，但在民乐这个高原小城扎根落脚的历史，屈指算来仅仅十年左右。其灰褐色的树皮，黄褐色的小枝，对生卵形的嫩叶，圆锥形的花序，显得极其平凡，极其普通，并不引人瞩目，更谈不上令人驻足留恋了。但当其硕大的树冠上布满密密麻麻的如米粒般大小的含苞待放的花蕾花序时，所展示的景致就非同寻常了，更不用说她到了激情盛开、芬芳怒放、香气袭人的烂漫时刻了。

丁香花含苞未开时，密布枝头的花蕾，便是人们常说的丁香结。而密密麻麻的丁香结，又是历代文人吟诗填词寄托忧思情怀的话题。他们时常把丁香花的含苞不放，比拟为夫妻之间、有情人之间或友人之间愁思郁结、难以排解的沉重情怀。诸如杜甫《江头四咏》云:“丁香体柔弱，乱结枝犹垫。”诗人认为丁香花柔弱的枝条互相纠结缠绕，宛若一层花垫，有支撑他人的崇高品格，令人感动，也令人遐思。陆龟蒙《丁香》云：“江上悠悠人不问，十年云外醉中身。殷勤解却丁香结，纵放繁枝散诞春。”诗人是在借多情的丁香花抒发自己的情怀，寄托了他悠悠的情思。李商隐《代赠》云：“芭蕉不展丁香结，同向春风各自愁。”其幽怨的愁心，漫长的等待，都嫁与春风之中。韦骧《丁香花》云：“冷艳幽香奇绝，粉金裁雪。无端又欲恨春风，恨不解，千千结。曲槛小池清切，倚烟笼月。佳人纤手傍柔条，似不忍，轻攀折。”丁香花幽香、冷艳、奇绝的特质，尤其适合词人闲适高雅的气质。这种花与人的相互陪衬，气质与精神的相互对应，也是词人对丁香花的一种情义切切的期待。刘大櫆诗句“此花含吐如瓶瓴，欲开不开殊有情。”就把丁香结的形象与气质描述得更为直白晓畅了。戴望舒《雨巷》云：“我希望逢着/一个丁香一样的/结着怨愁的姑娘。”诗人用象征的意象和意境，含蓄地暗示出了自己既迷惘感伤而又有所期待的特殊情怀，给人一种朦胧而又幽深的美感。一粒粒含苞未开的丁香结，还没有来得及完全怒放，就撩拨起了一大批文人墨客的种种忧思和百般情怀，其丁香结的诱人可人之处，也就不言自明了吧。

夏风日日暖，丁香徐徐开，花香阵阵酽。当丁香激情怒放、肆意盛开时节，满树的花朵串成串儿，把枝条压得摇曳生姿。轻风掠过，密密麻麻的四瓣或五瓣花朵都在调皮捣蛋地点头憨笑。远远地望过去，一树丁香花，犹如穿着紫色连衣裙的少女一样，清纯靓丽，美艳动人，风情万种。其层层叠叠的花冠周遭，芳香四溢无比，招引得蝴蝶连队翩翩起舞，蜜蜂团队嘤嘤嗡嗡。又浓又酽的花香，直沁人心脾，芬芳得令人眩晕和过敏。和煦的微风，吹送着阵阵芳香，百步之内的行人，都能嗅得到她浓酽绵长的特殊香味儿。丁香树下，时不时会有老人牵着孙子东瞧瞧西瞅瞅，将脸和鼻子贴近花朵亲一亲、嗅一嗅，满脸洋溢着花一样幸福的笑靥。一对对学生模样的男男女女，猫着腰肢站立在丁香花前，含情脉脉地张望对视着，你来我往地指指点点着。临别时，男孩子顺手采摘一支成串儿的丁香花，亲亲热热地递到花一样的女孩子手中，手牵手肩并肩地从树下款款走远了。一些匆匆忙忙的上班族，每当上下班时，若遇着了盛开的丁香花，都不由自主地偏离了行走的线路，放慢了脚步，徐徐靠近到花树下，在花的周遭观察逗留上一会儿，方才迈开大步急匆匆地奔向各自的目的地。

更有那零零散散的过度爱花的花痴，丝毫不怜悯花的哀伤和疼痛，随手攀摘几支成串儿的丁香花，说是带到家里插在花瓶里慢慢欣赏仔细品味呢。其爱花的执着虽然是能够理解的，但其不顾众人欣赏、不顾花之伤痛，而在大庭广众之下或趁无人之际，任意采摘破坏的所作所为，充其量不过是自私自利的表现罢了。设若人人都顺手采摘一束花朵，那公园广场里面，树池花圃之中，怎能拥有千花激情盛开、万花浪漫妖冶的美好光景啊？况且，大自然恩赐给芸芸众生的花朵，本身就是一笔人人有份的精神财富，而并不是某些人肆意采摘、任意摧残的私有财产。爱花之心，人皆有之。任意践踏和攀摘花花草草，虽是不值一提的细枝末节，但足以折射出践踏者和攀摘者的不良心态，也毫不掩饰地透视出其人格魅力的种种缺憾来。因此，那些践踏者和攀摘者在按捺不住自己的喜好而随意伸手伸脚之前，还是在心中默念品味一番林妹妹的《葬花吟》吧。

一树紫色丁香花，悄然盛开时，足足芬芳了一个夏季。她在自个儿恣意绽放娇艳的同时，又为行人释放了浓酽的芳香，岂不美哉。民间还传说，紫色丁香花，原本就是一种充满缠绵悱恻之情的爱情之花。伴随着时日的变换，丁香花曲曲折折的爱情故事不知要演绎到何等的激情缠绵、而又何等的浪漫动人呢。

□王振武

（兰州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