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三弦唱贤孝 非遗传承之路如何延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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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三弦唱贤孝 非遗传承之路如何延伸

文/闫琴雯

一个人、一把三弦、随身带着小马扎,这是凉州贤孝艺人们演出准备的“三板斧”,阵容大的团队还会用到二胡、碰铃、碟子等乐器。贤孝艺人的朴素既表现在演出装备上,还体现在演出场地上,他们可以在城市或乡村任何一处地方开演,三弦一响,上可唱到帝王将相、国事兴亡,下可吟出人情世俗、悲欢离合。

国家级非遗凉州贤孝省级传承人董永虎(中)及弟子们现场演奏贤孝 赵大泰 摄

国家级非遗凉州贤孝省级传承人董永虎(中)及弟子们现场演奏贤孝 赵大泰 摄

老一辈武威人记忆里应该有这样一幕场景,在如今步行街东端的老文化广场上,过去有一位失明的老艺人,胡子花白,戴一顶礼帽,坐在一片阴凉里开嗓。平直的方言组织起来,老人嗓音厚重,三弦特有的抑扬顿挫的旋律,埋伏在唱词里,唱词随着西北风在广场上空荡漾。以老艺人为中心,前来听“曲儿”的人渐渐在四周围成一个圈,贤孝艺人成了这方自然舞台的焦点。

往年,武威的村子里也经常出现走村串巷的贤孝艺人,他们背着“装备”,身上挂一个褡裢,褡裢大多数用白色的厚帆布制作而成,两端有深深的兜。这个褡裢是他们用来装“演出费”的,旧时艺人到听曲儿的人家,待主人挑选好曲目,一首曲子唱罢,通常会得到主人家的一碗麦粒或者玉米粒,这便是演出“费用”,艺人走街串巷,也默认了这样的方式,随即将这些“收入”装进褡裢里。

位于武威步行街的贤孝艺人雕像 赵大泰 摄

位于武威步行街的贤孝艺人雕像 赵大泰 摄

武威市凉州文化研究院助理研究员赵大泰介绍,现在,许多盲艺人去世,所谓“人亡艺消”,大量珍贵曲目和技艺失传。还有一些艺人也丢下了技艺,很少表演;其中一些有想法的艺人,则借助短视频平台进行网络直播,开创新的演艺场所,也能获取一定的收入。一部分艺人成长起来,如省级传承人董永虎,其弟子李韬昌、贾旭峰等,自身身体健全,文化水平高、音乐素养好、经营意识强、技艺水平不断提高,代表了凉州贤孝发展的未来。

“长篇贤孝曲目,唱词要听写出来,字数往往以数万计算,令人不得不佩服盲艺人的好记性。”赵大泰说,一个贤孝艺人的培养需要长期艰辛的过程,学艺者需要音乐天赋,熟练掌握三弦、二胡等器乐技能;还要有好记性,记住大量贤孝唱词;此外还得有好声嗓,声情并茂地进行表演。这也正是贤孝艺术传承的难点所在,加上贤孝艺术市场消亡,许多学艺者单纯是因兴趣爱好,没有经济因素驱动和保障。所以,凉州贤孝传承步履维艰,前景不容乐观。

国家级非遗凉州贤孝省级传承人王月弹唱贤孝曲目 赵大泰 摄

国家级非遗凉州贤孝省级传承人王月弹唱贤孝曲目 赵大泰 摄

《凉州风俗录》中有详实记载:“州城俗重娱乐,虽无戏而有歌曲,古称‘胡人半解弹琵琶’者今犹未衰,而此时最盛行无如‘瞎弦’……其音苍凉粗猛,殆为塞上古音,听之令人凄然。”

由于贤孝艺人多是失明的盲人,当地人把贤孝艺人又称为“瞎弦”(读音为ha xian),贤孝俗称“曲儿”,通过讲述古今故事劝化世人“为贤行孝”,故称“贤孝”,也被称为 “凉州劝善书”。

冯兰芳是凉州贤孝目前唯一的国家级传承人,也是为数不多的女艺人之一。赵大泰 摄

冯兰芳是凉州贤孝目前唯一的国家级传承人,也是为数不多的女艺人之一。赵大泰 摄

凉州贤孝唱本十分丰富,按主题划分,一般分为“国书”“家书”和“杂调”三种,按照篇幅长短,有“大书”和“小段”之分。国书往往是大书,有时候一部书要说唱几十天甚至几个月;家书主要以反映人情世俗、悲欢离合的生活故事为主;杂调则内容繁杂,篇幅短小。

赵大泰认为,现在的贤孝与传统贤孝相比有许多变化,有的方面是“改良”,有的方面却是“艺术水平的下降”。从表演场所来说,贤孝艺人已不需要走街串巷、走村串户卖艺谋生,他们可以走上非遗项目展演的舞台,可以直播甚至尝试和摇滚等现代音乐“跨界混搭”,这都是新的艺术尝试。

但是,从贤孝艺人的自身素养看,一些新兴艺人的三弦、二胡等器乐水平,能够演唱的贤孝曲目数量,演唱水平等方面,都不如老一代知名艺人,呈现出“一代不如一代”令人担忧的状况。

“新兴艺人能演唱的完整传统曲目少之又少,只能碎片化地短时间表演,难以像老一代艺人那样几天几夜演唱。为迎合市场,新创作的一些曲目只有干巴巴的说教与宣传,缺乏艺术感染力。”赵大泰也列举了部分创新的优秀剧目,但还是对贤孝目前的发展忧心忡忡。

“目前,对凉州贤孝的抢救性保护刻不容缓,只有保护好了,才能更好传承。”赵大泰说,如果对传统凉州贤孝进行改良,必须有大量高素质专业人才的介入,包括音乐人才,非遗研究人员等。想要实现贤孝艺人更新换代,要在深入研究传统曲目的基础上才有可能完成,从而创作更多优秀新曲目,所有改良必须由时间和听众来检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