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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村留守老人 在贫困与寂寞中老去


来源:新京报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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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甘肃定西白碌、石峡湾山区这样的极贫之地,光秃秃的褐色地表,夏天只有浅浅的绿色,毛毛糙糙地铺满千沟万壑。冬天即使有积雪点缀,有阳光照射,也太过苍凉。大多35岁以下的年轻人都出去了,涌进城市的建筑工地和工厂。走不出去的是定西老汉,像玉米秆一样矗立,成了一群“混时间”的土老汉。

幸福就是没有变化

因为“跳梯田”,老汉周克俭在定西的石峡湾乡出名了。石峡湾就在白碌乡的山对面。

老汉周克俭的子女全都去了内蒙古打工,接老汉去,他过不习惯。老汉回来以后,要求村干部把他家子女弄回来,但5个孩子一个都不愿回来。

村干部也没法强迫,老汉情绪一激动就跳了梯田。其实就是坐在那,一点点出溜着下去的。并不是多壮烈的事情,但在乡村却传得很开。

2018年6月19日,跳梯田受伤的周克俭,因腿部伤势没有痊愈,便跪着锄地。

乡里干部把这个事件归为定西老汉故土难离。

老汉周克俭的家在一条相对宽阔的沟壑底部,土房危破。屋子正中的墙上一副“顶天立地”寿联,炕墙上挂着板胡、三弦和一堆人生格言,内容包括忍、大展宏图、持之以恒、腾飞之类。

周克俭和老伴彭玉梅今年都是84岁,不过彭玉梅的面孔更加苍老。农村的老妇们一般不会叙事,但她们的故事往往就镌刻在苍老的身体上。

定西老汉一般是不干家务的,洗衣、做饭、喂猪、扫地等活儿,男人干有失身份。除了种地这种必须要干的活之外,像周老汉这样的老头一般都迷恋于荣誉性的工作,比如抛头露面、扯闲篇聊大天。跳梯田摔疼了腿这种天大的“冤屈”,更是要到处说道以惹人同情。

2018年6月19日,84岁的周克俭在危破的土房前,老汉一般是不干家务的,洗衣、做饭、喂猪、扫地等辅助工作,都是同为84岁的老伴彭玉梅的活儿。

跳梯田是在2017年三月初二,“怎么到田埂子下面去的我就晓不得,滚着下去了,我估摸着在三岔沟呢,下去啪的一下,我感觉地吃劲了,就晓不得了,再我就不知道了,气哑了……”说着说着又激动起来,周老汉四仰八叉倒了下去,手舞足蹈,连哭带喊带唱,吓得猫在炕上一阵乱窜,把我们带去的瓶装水打洒了一炕。过了有十分钟,估计渴了,老汉捧了水倒进嘴里,说“这是神水”。

周老汉叙事,喜欢毫无征兆地随意扮演各种相关人的行为说话,拉拉杂杂,没头没尾,所以我始终也没搞清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不会理性思考问题的原因,完全凭着性子处事。

一番嬉笑怒骂过后,老汉从墙上取下板胡和三弦,欢乐深情地唱起解放年代的颂歌。

“我到台上弹能弹,唱能唱。那几年,耍社火,我拉也拉着呢,(村子)下面有一个89 岁的老汉弹着呢,我们俩个搭班子,弹得很好,实在好。”不过他也承认,“现在到台上年轻人嫌我了。”

2018年5月29日,周克俭从墙上取下板胡和三弦欢乐深情地唱起解放年代的颂歌,展示他“艺术家”的一面。

他“攻击”村干部将他的子女外迁户口,导致他们回不来。他将村干部把他四儿子户口在当地注销一事做了定性:“一把刀子一把斧头把户口注销了,是杀人的事情。”

村里老支书的叙述是这样的:周老汉有两儿子三个女儿,他最喜欢排行老四的儿子,早早决定把所有遗产都给这个儿子,当然他要负责养老送终。本来老汉和四儿子一家的户口是在一起的,但他前两年发现,儿子一家的户口早已在定西注销,落户内蒙。

既无人养老又没有低保,周老汉认为这都是村干部使坏造成的,转移户口的时候儿子和村干部没经过他同意,在家里他应该是绝对的权威才对。因此,周老汉想要村干部道歉,另外要乡里解决低保。

石峡湾乡干部表示,按照国家政策,张老汉的情况并不符合享受低保条件,他的5个子女都不是贫困户,子女有赡养的义务。

四儿子现在在内蒙临河租地养羊种油葵,他态度决绝表示不回定西,也不要他爹只值1000块钱的房子和地。他说,“老家的地不够种,养不活人。”

2018年6月19日,周克俭养的猫生了4只小猫,他逗玩的猫,有意无意地说,等你们长大了,就都走了。

周老汉的心理节奏与社会节奏不合拍,是一件麻烦事。他觉得幸福就是没有变化,变化就是反常,就是灾难。

有两个女儿愿意回来给老两口养老送终,当然也要继承遗产。但被拒绝,“连一根筷子都是老四的,女子(女儿的意思)不能插手。”周老汉板着脸一个字一个字吐出。

[责任编辑:王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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