楹联不语 算法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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楹联不语 算法有声

原标题:楹联不语 算法有声

    ——刘尔炘的百年凝视

暮色漫过兰州的城垣,将黄河水染成一片苍茫的铜色。五泉山的石阶蜿蜒而上,阶缝间生着斑驳的青苔,仿佛岁月在此处故意放慢了脚步。太昊宫檐角的风铃轻颤,叮咚声碎在晚风里,惊起一群栖在古柏间的寒鸦。廊柱上那副楹联“自家门径自家求”褪去了朱漆的金辉,却仍似一柄未锈的古剑,劈开时空的迷雾。百年前,刘尔炘蘸墨挥毫时,是否预见到这句话会成为后世叩问文明的密钥?

山脚下的兰州城已换了人间。霓虹灯取代了油纸灯笼,高架桥截断了驼队的旧道,唯有黄河的涛声依旧裹挟着泥沙,将百年前的忧思冲刷成今日的倒影。刘尔炘的铜像立于望来堂前,长衫垂落如凝固的瀑布,目光穿透兰州城的喧嚣,投向更远的苍穹。

蒸汽机与儒袍的裂变之思

光绪二十三年(1897年),兰州城的石板路上第一次响起蒸汽机的轰鸣。洋务派兴办的兰州机器局内,齿轮咬合、活塞震颤,黑烟如巨蟒般腾空而起。城郊的农夫放下犁铧,望着铁轨上疾驰的火车,喃喃道:“这铁马不食草,却能日行千里,怕是通了鬼神。”

刘尔炘却在这喧嚣中嗅到了危机的气息。他脱下官袍,隐于五泉山,在《果斋一隙记》中写道:“机械愈巧,人心愈伪;器物愈精,天理愈晦。”彼时,洋务派高呼“师夷长技以制夷”,他却独坐书斋,以儒者的清醒剖开时代的病灶——当蒸汽机成为衡量文明的标尺,人心的天平便悄然倾斜。工厂里童工蜷缩在织机下,商贾为牟利以次充好,乡绅捧着《申报》议论“德先生”“赛先生”,却将《论语》束之高阁。

“治世先治心。”他掷笔长叹。这句话成了他后半生的注脚。庚子年(1900年),华北大旱,饿殍千里。刘尔炘主持丰黎义仓赈灾,却拒施“嗟来之食”。他令灾民凿渠引水、修筑堤坝,以劳作换取粟米。有士绅讥讽:“迂腐!直接放粮岂不省事?”他答:“饥肠易饱,脊梁难立。”汗水坠入黄土的刹那,数千佝偻的脊梁重新挺直。

飞檐与算法理气交融

五泉山的古建筑群,是刘尔炘留给后世的一封密信。匠人问他:“这飞檐的弧度可有讲究?”他指向《拙修子太平书》:“理者,物之脉;气者,物之息。理气交融,方成造化。”

百年后,一群建筑学家带着激光测距仪登上五泉山。数据屏幕上,飞檐的曲线竟完美契合空气动力学原理——上扬15度可导引气流,减少风压;瓦当的排列暗合斐波那契数列,让雨水沿特定轨迹滴落。一位学者惊呼:“这哪里是古建筑?分明是最具科学原理的设计!”他们不知道,刘尔炘当年督造时,常携工匠夜观星象。北斗的勺柄指向哪里,殿宇的梁柱便朝向哪里;黄河的涛声传入山间,砖缝的灰浆便掺入几分贝的糯稻浆。

这种“理气交融”的智慧,在今日以另一种形式重生。敦煌莫高窟的修复师不再仅凭经验判断壁画的褪色程度,而是用多光谱成像技术捕捉矿物颜料的分子指纹;藏医古籍《四部医典》被录入云端,算法将千年前的脉象诊断转化为数据模型。刘尔炘若泉下有知,或会捻须微笑:“理未变,只是气的载体换了皮囊。”

光绪三十一年(1905年),科举废止的诏书传到兰州。满城士子如丧考妣,刘尔炘却大笑:“八股桎梏早该打破!”他在五泉山麓创办全陇希社,讲堂楹联书:“读有用书,行无愧事。”学生不仅研习经史,更需涉猎农学、算术,甚至观摩兰州机器局的蒸汽机运作。有保守派攻讦:“此乃以夷变夏!”他反诘:“夏之精髓在道,岂因器物而移?”

刘尔炘“热肠苦口”的教育理念,化作数字时代的根系——他当年种下的不是几株桃李,而是一片能自我更新的森林。

技术迷途中的归航

刘尔炘曾说:“自家门径自家求。”此言非关拒斥,而是警醒。当世人沉迷于铁路、电灯、留声机时,他却在五泉山的松涛间听见文明的跫音:真正的进步,从不在器物迭代中完成,而在人心的持守中沉淀。

今日甘肃,AI算力集群在黄土高原上吞吐星河,数据中心的电流声与黄河涛声交织成复调。商汤科技的AR技术让莫高窟的九色鹿跃出壁画,数字化的飞天裙裾扫过游客的手机屏幕;敦煌研究院的修复师用算法为褪色壁画敷上“千年不凋的胭脂”。这些技术,恰似刘尔炘当年“以工代赈”的粟米——既能解燃眉之急,亦不损人性尊严。

当人类学会以理驭气、以心制器,飞檐与芯片便不再是敌手,而是共撰文明史册的笔与墨。

□王润博

(兰州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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