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肃汉族歌谣知多少 且听两千多年时光慢慢唱

甘肃汉族歌谣知多少 且听两千多年时光慢慢唱

原标题:【重推】时光里的河陇之声

南梁说唱表演

南梁说唱表演

张掖甘州小调

张掖甘州小调

两当号子表演(本版图片均为资料图)

两当号子表演(本版图片均为资料图)

戚晓萍

甘肃位于祖国的西北大地,是青藏高原、黄土高原、内蒙古高原三大高原的交会区,也是温带大陆性气候、高原山地气候、亚热带季风气候的三大气候带交会区。作为丝绸之路经济带黄金段,甘肃曾深度参与了历史上多族群文化、东西方文明的交流与碰撞,甘肃汉族歌谣便孕育于此种生态、人文环境之中。

甘肃汉族歌谣,是以甘肃汉族民众为创作和传承主体,采用有节奏、有韵律的甘肃各地方言进行民歌歌唱、民谣吟诵的口头传统文类。甘肃汉族歌谣兼具群众性、文学性、审美性、传承性相统一,能够真实、全面、准确地反映甘肃汉族民众在日常生活中对自然万物和族群记忆的歌咏与表达,具有传承历史悠久、文化资源丰富、地域色彩鲜明、研究成果突出等特点。

甘肃汉族歌谣源远流长

伏羲与女娲是中国创世神话中的人类始祖。女娲抟土造人、炼石补天,是母系氏族社会的代表;伏羲创八卦、结网罟、教民渔猎,是母系氏族社会向男系氏族社会过渡的代表。在大洪水之后,伏羲与女娲兄妹成婚,繁衍人类。甘肃的秦安、静宁一带,即古成纪所在地,当地有诸多与伏羲、女娲相关的遗存和传说,也出土了一批与“成纪”城相关的历史文物,甘肃因此拥有了“羲皇故里”“娲皇故里”“羲里娲乡”等美誉。而伏羲制琴的传说,极大地提振了甘肃民众在传统音乐习得方面守正创新的文化自信。在此基础上,秦先祖文化和周先祖文化所遗留下来的可资说明甘肃民歌传承发展的文物、文献等资料,则证实了历经两千余年岁月的甘肃汉族歌谣是真正的源远流长,惊艳了时光。

春秋时期,秦穆公霸西戎,令生活于今清水县、临洮县、陇西县之地的绵诸国、翟戎、豲戎等臣服于秦的统治。战国时期,秦献公、秦昭襄王灭西戎诸国,将其故地纷纷纳入秦国版图并设置了陇西郡。比照谭其骧主编的《中国历史地图集》可知,战国时期秦国的陇西郡下辖狄道、临洮、西县、冀县、邽县、绵诸、豲。秦统一全国后,陇西郡辖区进一步扩大,其地理范围大致相当于今兰州市、定西市、天水市、临夏州的大部分地区,以及甘南州的临潭县、卓尼县部分地区,陇南市的宕昌县、礼县、西和县、成县、两当县部分地区,平凉市的静宁县、庄浪县部分地区等。秦汉时期的泛“陇西郡”区域,民歌演唱颇为兴盛。秦人善歌,这在古文献记载和出土文物中都得到了证实。

从历史传承来看,留存于敦煌文献中的歌辞,成为甘肃歌谣断代记录的集大成者。从共时比较来看,流传于甘肃境内各地的历史传说歌谣,反映了甘肃民众对于中华民族发展历程的集体记忆。

甘肃汉族歌谣地域特色鲜明

甘肃的地貌形态可概括为三山两盆一高原的总体格局。这些生态特色,为甘肃带来了除海洋之外的诸多自然景观,如高山、草地、湿地、草原、森林、冻土冰川、沙漠戈壁、江河湖泊等,以及生存于这些自然环境之中的数量可观的野生动植物种类。甘肃境内复杂多样的地质、水文、气候环境,对甘肃汉族歌谣的创作、传承、发展、弘扬产生了深刻影响。

郭郁烈在《中国歌谣集成甘肃卷·汉族为主的陇上歌谣简介》一文中,为甘肃的汉族歌谣划分了四个分区,即陇东歌谣区、陇南歌谣区、陇中歌谣区和河西歌谣区。根据他的界定,陇东歌谣区位于甘肃东部的泾河流域,包括平凉、庆阳两市的绝大多数县区。陇南歌谣区位于甘肃东南部,位于渭河、西汉水和白龙江流域,包括陇南、天水两市的各县区以及定西市的个别县区。陇中歌谣区位于六盘山以西、渭河以北、乌鞘岭以南的黄河、祖厉河及大夏河和庄浪河流域,包括兰州、白银两市,临夏回族自治州所辖各县区,以及定西、平凉两市的部分县区。河西歌谣区位于乌鞘岭以西的河西走廊,包括武威、金昌、张掖、酒泉和嘉峪关五市的非草原地区诸县区。

甘肃汉族歌谣的以上四个分区,每个都有本地的特色歌谣内容。比如陇东汉族歌谣区的红色歌谣;陇南汉族歌谣区的山歌类爱情歌谣、劳动号子歌谣;陇中汉族歌谣区的仪式歌谣、社火小调;河西汉族歌谣区的时政歌谣、传说故事类生活歌谣等。以陇东汉族歌谣区的红色歌谣为例。20世纪30年代,在陇东一带诞生并流传开来的《咱们的红军到南梁》《十绣金匾》《咱们的领袖毛泽东》等歌谣,在中国歌谣发展史上产生了重要影响,流传全国、脍炙人口。

甘肃汉族歌谣歌唱内容丰富

甘肃汉族歌谣的歌唱内容丰富性,首先反映在同一母题的歌谣在甘肃省域不同地区的汉族民众群体中广泛分布,尤其是传统生活中的日常劳作类母题。比如关于“担水”这个母题,有的歌谣区作“南桥担水”,有的歌谣区作“兰桥担水”“蓝桥担水”。河西地区的宝卷念唱中有曲牌“兰巧担水”,还有的地方另作其他“担水”。比如流传于静宁县的“二八姐担水”“深沟担水”,流传于武山县的“南坡担水”。另外,甘肃很多地方的汉族歌谣虽歌唱“担水”却并不以“担水”为题,反而另有其他名称,比如流传于静宁县的“扁扁背斗”。如此丰富的名称和写法对该歌谣母题研究,具有传承脉络追溯的文献学意义。有时,具有固定结构的歌谣母题程式还会作为一个片段被整合到一组更大的主题程式结构中。比如刘志清采录于礼县永兴乡峡口村的仪式歌《巧娘娘》,在仪式活动最后一天所唱的歌中就整合了歌谣《冻冰》的内容:“正月里冻冰二月里消,河里的鱼儿水上漂,三月里桃花满园红,四月里杨柳绿长城,五月里雄黄闹端阳,六月麦子遍山黄,七月里葡萄搭成架,八月西瓜玩月牙,九月里菊花满坡黄,十月里松柏傲严霜,十一月,雪花飘,巧娘赐我白雪衫,十二月,月满了,巧娘上天不管了,不管你穿,不管你戴,只管一双金环戴,巧娘娘,驾云端,我把巧娘送上天。”其实甘肃汉族歌谣中的经典性歌唱内容,大都是流传于全省乃至全国的歌唱母题。比如劳动歌谣中的《摘豆角》《钉缸》,仪式歌谣中的《刮地风》《降香》《冻冰》,爱情歌谣中的《杨柳青》《放风筝》《五哥放羊》,生活歌谣中的《下四川》《调兵》等。

甘肃汉族歌谣的歌唱内容丰富性,其次反映在民间歌手采用特定格套建构固定段式歌唱作品。甘肃汉族歌谣的《闹生产》《扬燕麦》《姐儿怀胎》《十月点兵》《正月十五玩红灯》《接状元》《采茶歌》《刮地风》《什锦里叶叶》《十更里燕》《十盒镜儿》《十里墩》《十盏灯》《十渡船》等,都是典型代表。

甘肃汉族歌谣的歌唱内容丰富性,还反映在其类别丰富。我们以新旧世纪之交这一时代横断面为研究语境,根据甘肃汉族歌谣文学书写的不同面向,这一时期流传于甘肃各地的歌谣可以划分为七个大类,即劳动歌谣、仪式歌谣、时政歌谣、红色歌谣、生活歌谣、爱情歌谣、儿童歌谣。每个大的类别之下,又可细分出若干小类。如:劳动歌谣这一类别,可以细分出农耕歌、畜牧歌、采茶歌、搬运歌、夯歌、车船曲、工匠歌等七个小类。仪式歌谣这一类别,可以细分出婚嫁歌、祭典歌、酒宴歌、节令歌、诀术歌等五个小类。爱情歌谣这一类别,可以细分出诘问歌、赞慕歌、相思歌、相爱歌、送别歌、思别歌等六个小类。儿童歌谣这一类别,可以细分出催眠歌、自然事物歌、游戏歌、知识歌、颠倒歌、绕口令等六个小类。

甘肃汉族歌谣当代保护传承有序

1949年以后,甘肃汉族歌谣与其他民间文化瑰宝一样,受到党和政府的高度重视。

在“新民歌运动”时期,甘肃的宣传和文化工作部门集中学术力量,搜集、出版了一系列甘肃汉族歌谣成果。其中的代表性研究者包括唐剑虹、周健、邸作人、包志清等。其中的代表性研究成果包括1953年-1957年由甘肃省文化局、甘肃省文联编印的铅印本《甘肃民歌选(第一辑)》《甘肃民歌选(第二辑)》《甘肃民歌选第三辑》,1959年甘肃省群众艺术馆编印的《甘肃新民歌选(第一集)》,以及1960年代由甘肃省委宣传部编印的铅印本《甘肃民歌选(第一、二、三、四辑)》。

进入20世纪80年代以来,随着民间文学“三套集成”工作的展开,流传于甘肃各地的汉族歌谣受到了来自文化工作者、研究者群体的地毯式搜集采录,形成了“中国歌谣集成甘肃卷”的县卷本、市卷本、省卷本等成果。在这一次普查编撰的集体工作中,也历练出一支优秀的甘肃汉族歌谣研究者队伍。就甘肃歌谣省级“集成卷”的编撰小组而言,主编是郗慧民,他在甘肃汉族歌谣研究领域的代表性成果有专著《西北歌谣学》,论文《甘肃歌谣概观》《从歌谣观念到歌谣的定义》等。副主编是黄金钰,他在甘肃汉族歌谣研究领域的代表性成果有论文《甘肃歌谣的三个文化板块》。编辑是郭郁烈,他在甘肃汉族歌谣研究领域的代表性成果有论文《陇上非草原区歌谣论略》。就其市县级“集成卷”的编撰者群体而言,有许多在甘肃汉族歌谣采集、整理、研究方面做出了成绩,其中的代表者有陈钰、丁述学、丁作枢、兰保平等。

21世纪以来,随着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工作的全面展开,甘肃汉族歌谣中的典型个案及其传承主体被纳入政府保护体系,进入各级保护名录。截至2021年6月,甘肃汉族歌谣尚无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名录,但是有与之相关的传统音乐类项目2项,分别是“甘州小调”和“两当号子”。与甘肃汉族歌谣相关的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有24项,分属于民间文学和传统音乐两个类别。

(《中国民间文学大系·歌谣·甘肃卷·汉族分卷》,中国文学艺术界联合会、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总编纂,戚晓萍主编,中国文联出版社出版)

(甘肃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