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战时全国记者来兰州跑新闻 留下这些珍贵记录

抗战时全国记者来兰州跑新闻 留下这些珍贵记录

原标题:【奔流文化·闲谭】他们记录下了抗战中最真实的兰州

抗战时期,兰州是抗战的大后方,又是苏联援华国际交通线上的重要枢纽,因此,兰州城及其所处的地位备受外地记者关注。他们纷纷到兰州采访,观察这座城市的变化,报道这座城市发生的新闻,为大后方兰州的抗战留下了许多珍贵的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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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0年,《东方画刊》记者邝光社来兰州采访,并于同年在画报第3卷第2期上介绍兰州城在大后方抗战的特殊地位。他写道:“甘肃省会兰州,在古代是边城,而在今日全面抗战的局势之下,已成为后方抗战的重要根据地之一了。它不仅和西安一样,是支持西北战局的枢纽,而且也是连接中苏两国的西北国道的起点。横过甘陇的平野,多少的新式武器通过兰州而转运到全国南北各战场,为抗战中国不断注射新的血液。这是兰州的光荣,这种光荣将存在于每个个人的心头,与国家的命运一样历久永存。”

特别难得的是,他拍下了一张兰州城楼的照片,这是笔者见过的所有兰州城楼中最壮观的。照片上,中间的城门和两个角楼并行排列,角楼前面是几株西北地区常见的高耸挺拔的白杨树,角楼底下是几个正在等客人的黄包车夫。这座城楼是兰州东郭城门迎恩门,俗称东稍门(位于今东方红广场东口什字),中间有城门洞,南北两侧为角楼,无城门洞。他在照片下面标上“西北国道上的兰州城”几个字,图文并茂,相得益彰。

图1:1940年的兰州城楼(《东方画刊》(20772704)-20230314224551.png

▲1940年的兰州城楼(《东方画刊》1940年第3卷第2期 邝光社 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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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许多来兰的记者一样,《新儿童报》记者张公爽也把这条国际交通线给兰州带来的变化作为关注点。他在1938年第16期“一条直接通到俄国的汽车路”的报道中说:“皋兰是甘肃省省会,掌握着西北各省交通的总锁钥。汽车路可以东通西安,西北通新疆,东北通宁夏,西面到青海。”《美裔青年》记者华璋在1940年第6期写道:“在西北公路局所经营的七大交通线中,有一条长一千多公里的甘新公路,起于甘肃的兰州,讫于甘新边界的星星峡,由此经新疆的哈密、迪化、塔城,而至苏联的塞米巴拉丁斯克,与西伯利亚铁路相衔接。这便是中国通国际最大的动脉——中苏公路。”《宇宙风》(半月刊)记者凌云在1939年第85期“西北角落的兰州”中说,兰州“不但还留着古代的风味,同时也染上了一些近代的文明。在交通方面说,从古代的骆驼及大车运输,一直到现在飞机的运输,全都具备着。”“目前的兰州,不仅成为西北抗战的中心,而且成为西北交通的中心了!”因此,兰州形成西北交通网的核心,四面八方都与兰州发生密切的联系。

《良友》画报记者张元恒在1940年第156期上撰文:“自从抗战开始以来,因为负着沟通中苏交通重大使命,所以这一座古老的城市,顿时活跃起来了。”“在这伟大的时代中,兰州是随着时代的洪流向前猛进,现在只不过在发轫时期而已。”

张元恒说,满载着军火的苏联运输车到达兰州后,有专为供应运输队员食宿的招待所,里面有容纳200人住宿的铺位,每一座土炕上平均能容十个铺位,上面安放着洁白的卧具,餐桌上铺着台布并安放着刀叉,设备虽很简单,但是井井有条。他说:“苏联运输车每一行列平均在百辆以上,他们从苏联经新疆、甘肃到西安,途中需时约半月。军火运抵目的地卸去后,车辆就留在中国,只有一小部分载运驾驶员和茶叶、羊毛等回去。”在兰州,除了运输援华物资的苏联人以外,又多了许多苏联空军飞行员和教官,由于苏联人渐渐多了起来,兰州人对苏联人的称呼也改变了,张元恒继续写道:“以前兰州也有若干西籍传教士,当地的老百姓在背后窃窃私议时,每冠以‘红毛’一类的雅号,现在却有成千的苏联教官和机师在空军服务,他们为了同情中国抗战而来华,他们似乎不能再称他为‘红毛’了,所以现在一概称作‘洋先生’。”

不仅如此,兰州还集中了一批技术和工业专家,他们在此等待去各地服务。《锡报》1940年3月12日刊载的“苏联大批专家集兰州 中苏进行技术合作”中说:“闻最近苏联方面已派有大批技术及工业专家,前赴中国服务。此项人才计包含有电气工程师、机械工程师、航空工程师、水利工程师、钢铁工程师等。现均集于兰州一带,听候华方之分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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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神鹰于日机袭兰时振翅迎击(《良友》1940年第152期,黄亮 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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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条国际运输线路的繁荣还带动了兰州城市人口的发展。《司机特刊》的记者丁一在1940年第28、29期上介绍说:“现在每隔十公里就有一个车场和围绕着它增长的新村子,每两公里有两个养路人员,许多外省的、外国的技术人员和家属都在这一条路线的附近聚居。单以兰州来说吧,今天的人口已达十万,比中苏通车前增加三倍,繁荣代替过去时代的萧条,巨型的汽车成队物资不断地在砂原上飞驰卷起阵阵尘砂,雄壮的气概与以前不可同日而语。”

满载的苏联援华军火车辆和运往苏联抵偿物资的驼队也成为外地记者笔下的内容。这里摘要两则:一是记者张白丁在《中学生活》1941年第3卷第12期上说:“西北在我们心目中永远是个谜,我们都不大熟悉那里的情形,但是现在中苏公路却揭开了这个谜。这条全长两千里的路上每天有数不清的货车、骆驼队在运输货物。——骆驼队载着茶叶、桐油等等中国的生产品,从甘肃兰州出发,到那远远的边疆上换来了巨大货车满载着的军火。”二是《新青年》记者王燕在1941年第5期“甘肃的国际通路及交通素描”中说:“……而兰州更成为西北公路的中心。那里货运和军用品,是用三种工具运输的,即汽车、骆驼和拉拉车。军运用汽车的,一辆一辆东来的庞大的卡车,里面载的是打击敌人的锐利武器和建设民族工业的新机器。”

与此同时,外地记者还对兰州市民风习的变化也略着笔墨。《良友》记者张元恒写道:“兰州存在两个时代的交替中,一切都显得不调和,低矮的平房伪装上一座三层高的洋式门面,流线型的汽车和用牲口拉的骡车,旗袍革履的小姐们和缠小脚的村姑娘,在同一地点反映着两个不同世纪来。”《宇宙风》记者凌云说,兰州商人“对于市招及窗饰一点也不注意,但在一块毫不艺术化的市招上,却要列上俄文,大概是兰州多俄人来往,藉以招徕外侨的缘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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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1938年上半年,各地的报刊都集中报导了苏联援华军火到达兰州并经兰州转运的消息,因为这一时期正是第一批中国向苏联订购的军火开始运往中国的时候,而此前这条路上从未有过如此大规模的军火运输,所以,对于记者来说,这无疑是一项重大新闻。

如《时报》1938年2月3日报道:“最近每日至少有一百五十辆五吨重之军用汽车,装载军火,由新疆抵达兰州。此等军用运输汽车,皆由俄人驾驶,俄人驾驶员系由新疆省之哈密,开至甘肃兰州,然后再由华人驾驶员将此项军火转运至西安。据兰州方面之报告,兰州城外现停有飞机六十架,技术员与专门家约七百人,此项报告与中国方面数日前之声明谓‘中国军火系由西北方面运输’之说,殊相符合。自兰州至西安间之公路,现已完全筑成,其他西北各省之公路,亦将赶速完成。中国方面希望在海口被日本完全封锁之后,仍可自陆路方面获得大量军火之援助。”

如《晶报》1938年3月8日发表的“大批苏联飞机经兰州南运”称:“西安至兰州之新筑汽车公路,每日有巨型汽车二百辆装载军需品,运至中国内地。现西安、兰州、迪化等地,驻有青年苏联飞行员及技师数百人,以谋迅速增强中国空军实力。兰州现有大规模之飞机装配工厂,专门装配苏联飞机。苏联运华平均每日有十架之多,共大部分均为一人座之小型战斗机。”

又如《力报》1938年4月4日的“苏卡车千五百辆 满载军火抵兰州”:“自去年十月以后,由苏联运抵兰州之飞机已达三百架至四百架之多,其中大部分机为追击机。尚有多数苏联机驾驶员等亦来兰州,自去年十二月以后,苏联卡车千五百辆,满载炸弹,经新疆到兰州。”

所以,日军把这条运输线上的关键枢纽——兰州作为重要的空袭目标,正如《新闻报》1938年11月1日载,日军轰炸兰州“目的在于截断中国的重要之国际生命线,即由苏联经新疆而通至兰州、西安之公路,企图断绝苏联对华之援助及接济。”

《社会日报》1939年2月23日以醒目的“苏无敌空军拱卫皋兰,‘红色路线’固若金汤”为标题,报道日军轰炸兰州的消息,说:“日政府对苏联给予中国之助力,似已渐加重视,故有两炸兰州之举,其意图似截断中国‘红色路线’也。”日军对兰州的空袭,“端在于截断中国国民政府之国际交通路线也。”把这条由苏联援助中国的物资交通线称为“红色路线”。《中华》(上海)记者冯竹清也在该刊1940年第86期上说:“日军愤于无法破坏中国西北国际路线,乃屡次派机轰炸西北交通中心——兰州,做残酷的屠杀。其结果,自新疆运入中国腹地的军火及原料,仍旧日夜不绝。”

图2:苏无敌空军拱卫皋兰,“红色路线”固(20772706)-20230314224553.png

▲苏无敌空军拱卫皋兰,“红色路线”固若金汤。(1939年2月23日《社会日报》)

从1937年9月到1941年6月,日军对兰州及周边地区不间断地进行轰炸。从时间段上看,苏联军火运输最频繁时也是日军轰炸最猛烈时。1941年6月苏德战争爆发,苏联停止了对华军事援助,这时,日军对这条交通线及兰州的轰炸也基本停息了。当时外地记者把“援华交通线——兰州——日军轰炸”有机地联系起来进行报道,几乎所有关于日军轰炸兰州的消息,都与日军企图截断这条交通线相关。

文丨奔流新闻特约撰稿 姜洪源

(奔流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