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开发黄河黑山峡 甘宁之争谁能胜出?
文/评论部主编 大贺先生
近日，据宁夏日报的报道称，“十四五”期间，宁夏将实施黄河黑山峡河段开发、“三山”生态保护和修复、银川至太原高铁、河东机场改扩建等“十大工程项目”。黄河黑山峡的开发，再一次被摆上了台面。
黄河黑山峡位于甘肃省白银市靖远县、景泰县与宁夏回族自治区中卫市交界处。黑山峡连接甘肃、宁夏两省区，全长约71公里，是黄河上游最后的大峡谷，也是黄河上游河段中最后一个尚未开发的较长的河段，蕴藏着丰富的水力资源。
河段包括，甘肃境内白银市靖远黄河盆地、红山峡、景泰五佛盆地峡谷、黑山峡谷，河谷长度接近140公里。据《甘肃省地表水资源》记载：黑山峡多年径流量为338亿立方米，最大径流量为529亿立方米，最小年径流量为223亿立方米（备注：见2001年甘肃日报报道）。
黑山峡水库位置示意图
01
黑山峡水利工程始末？
黑山峡水利枢纽工程最早于1954年编制完成，全国人大通过二级建设方案。
1954年黄河黑山峡水利枢纽工程编制完成，全国人民代表大会通过“小观音高坝+大柳树低坝二级建设方案”。
因种种原因甘肃否定了“小观音高坝+大柳树低坝二级建设方案”。（备注：1954年甘肃、宁夏及内蒙古阿拉善盟同属甘肃省，1958年新建宁夏回族自治区。）
1958年甘肃分出宁夏示意图
1958年宁夏从甘肃省分出后，在甘肃否定二级建设方案后提出大柳树一级高坝方案。
小观音坝坝址地处甘肃省白银市景泰县草窝滩乡翠柳村，水库水头高程海拔1380米。大柳树坝坝址地处宁夏中卫市沙坡头，在小观音下游48公里处。
宁夏提出建设大柳树一级高坝，水库水头高程同样为海拔1380米。从此，二级开发和一级开发进入长期争论之中。
支持二级开发者主要理由，方案已经充分论证，且全国人大已经通过，后续论证并没有实质突破。
支持一级开发者主要理由库容增加37亿立方米，对综合调水意义重大。可以为甘宁蒙陕增加6000万亩自流灌溉农田。对于冲砂、发电等，上述两个方案没有本质差异。
2001年前两省区主要争论是二级开发及一级开发方案。2005年后甘肃提出红山峡、五佛、小观音、大柳树四级开发方案。
黑山峡风光
2005年以后，甘肃省和部分水电专家为代表的一方以减少水库淹没为主要考虑，提出河段开发改为在甘肃省境内的小观音、五佛、红山峡及宁夏境内的大柳树分别建设枢纽电站，实行多级开发，主张的是降低淹没损失，工程定位则以发电为主。
最初的核心矛盾是坝址争议，因为如按照宁夏的方案——大柳树工程，坝址建在宁夏中卫境内，淹没的地方主要位于甘肃；如按照甘肃的方案，则分为小观音和大柳树两级开发，小观音坝址位于甘肃省景泰县境内，采用这个方案，则少蓄几十亿立方的水。
▲因黄河黑山峡冲刷淤积形成狭长河滩地的宁夏黄河第一村——南长滩村。
现实中，水电工程的勘测、论证及设计施工，水电设计院受所处部门和地点的影响，很难做到超脱和客观。甘肃和宁夏两省区的勘察设计机构，围绕各自的利益，提出了不同的方案，且都认为对方的方案不可取。
以水利部和水利专家，以及宁夏、陕西、青海和内蒙古四省区为代表的一方，根据国家历次黄河流域治理规划关于河段开发的定位，继续主张大柳树高坝一级开发方案，以实现河段工程协调黄河水沙关系、防凌（洪）、供水、发电、全河水资源配置等综合功能，为确保黄河安澜，改变西北地区干旱面貌和脆弱的生态环境发挥更加重要的作用。
甘肃和一些水电专家代表的一方坚持四级方案，同样也理由充足，如采取大柳树高坝方案，甘肃将面临淹没和移民等棘手问题，甚至，淹没范围内还有一个特殊淹没对象——黄河石林国家地质公园。
02
黑山峡的甘青之争？
黄河水资源不足，沿河各区域都有严格的用水指标，水资源不足是根本。先看看黄河主要水文点数据
黑山峡平均径流量372亿立方米，含沙量1.19千克/立方米；河口平均径流量280亿立方米，含沙量6.67千克/立方米；宁夏、内蒙古段用水近90亿立方米，养育人口接近1500万人。
桃花峪平均径流量587亿立方米，含沙量37.7千克/立方米；综上可知，黄河上游携沙主要来源于宁夏、内蒙古段，没有主要支流汇入，沙尘主要来源于周边沙漠及河床冲刷。
黄河主要携沙主要来源于黄河中游。黄河下游河南、山东段共计用水107亿立方米，养育近2亿人口。宁夏、内蒙古水资源使用效率远低于河南、山东， 相差近7倍。
大柳树水利枢纽灌溉区6000万亩生态灌区规划受到质疑。20世纪90年代，中国工程院报送国务院的西北水资源配置中明确为近期600万亩生态灌区，没有6000万亩的规划。
前面数据已经表明，黄河上游没有这样多的水资源为6000万亩灌溉，在黄河两岸平原地区使用90亿立方米水资源效率尚且不高，在腾格里沙漠、毛乌素沙漠、乌兰布和沙漠和库不齐沙漠周边开垦土地，受水量将成倍增加。
上述地区沙漠化加重，草原地区草场退化主要是过度放牧和乱采乱挖造成，加大开垦只能加重地区生态恶化。荒漠干旱区的6000万亩生态灌区需要多少水资源，可行性受到质疑性。后续修改为：使用节水措施，远期在西线南水北调后灌区面积按照1100~1300万亩规划，原则是“建设小绿洲，保护大生态”。
综上所述，大柳树高坝不具备大幅度增加农田，建成国家粮仓的基本条件，同时冲砂只能加大河道冲刷，增加黄河水携沙量，水库核心功能是综合调水。
“大柳树一级高坝方案将对甘肃省经济发展和社会稳定带来严重不利影响，淹没损失和10多万人的移民对于甘肃省政府的挑战很大。多级开发方案则可以合理利用水能和减少水库淹没
2014年10月，按照国务院的批示精神，国家发改委成立了领导小组，国家水利部成立了工作小组，确定河段开发转入项目建议书阶段论证。2016年3月，全国人大审议通过的“十三五”规划纲要，明确要求做好黑山峡河段开发工程前期工作。
但是由于受技术意见分歧和省区利益关系影响，目前工程论证工作推进进展缓慢。2015年、2016年国家拨付了1.09亿元的前期项目论证经费，可是直到今天，论证工作依然难以全面展开。
宁夏在历年给全国两会的人大建议和政协提案中，都明确提出“由于工程库区淹没主要在甘肃，宁夏愿意从大局出发，通过土地置换，按界河方式与甘肃省联合开发建设，在产值计算、税收分配和移民安置上作出最大的让步。”
从2016年开始，宁夏方面也不再提及大柳树工程，而改之以黑山峡代替。
在《经济观察报》看来，“表述方式的变化，意味着对利益冲突的重新考量”。
原水利部部长杨振怀，曾是大柳树工程——也就是一级开发方案的拥护者，他甚至这样评价大柳树工程的作用：黄河是中华民族的母亲河，她是有生命的，大柳树工程是黄河的“生命工程”。
甘肃省则一直坚持认为，水利部及黄委会、宁夏自治区政府坚持力推的大柳树一级高坝开发方案，理由不充分，缺乏科学依据，代价过于高昂，尤其是对甘肃省影响巨大，特别是移民难度极大。因此，甘肃省坚持实施多级低坝开发方案。
这60年来，两省区一直各说各话，围绕各自利益难解难分。但如果求取共识的话，则是双方都认为黑山峡应该开发，并尽早开发。因为坝址争议并非建和不建，而是怎么建和在哪儿建。
03
黄河的核心问题是什么？
黄河上游不是缺少水库，核心是水资源不足。黄河上游龙羊峡、李家峡、刘家峡、盐锅峡等水库建成多年因水资源不足无法达到正常蓄水高度。
将黑山峡高程水位1380米按照正常蓄水高度是错误的，没有西线南水北调，黄河各水库均无法蓄水到正常水位。无论是二级开发，还是一级开发，西线南水北调工程不上马，均没有希望。
甘肃“引大入秦”水利工程，自大通河天堂镇（海拔2450米）引水，跨越庄浪河引水至武威、兰州新区秦王川（海拔2000~2200米）。
2018年青海省启动“引黄济宁”水利工程，自黄河龙羊峡上游（海拔2750米）引水至西宁市湟源地区（海拔2600米），分南北大渠补充黄水流域。
2019年甘肃政协提出协同青海省开启引黄济湟，引水河西水利工程，调水河西走向开始明晰。黑山峡水库将成为综合水电枢纽。在光电、风电、太阳能调节中提灌去河西走廊。2020年4月水利部西线南水北调比选项目完成。
西线南水北调比选方案
媒体评论称，黑山峡河段开发的争议并未完全消弭，何时上马仍是问号。不过，其论证和论争的历史，必将留下一段鲜明的记忆，昭示后来的决策者。
如今看来，黑山峡再次被提到了宁夏的“十四五”，黑山峡是否有了最终的开发方案我们不得而知，但是盲目的夸大事实，盲目的上马黑山峡也是不可取的。而黑山峡开发最终会以什么样的形式呈现在你我眼前，这很值得期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