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围炉果香暖

原标题：那年围炉果香暖

小时候，一到万物凋零的冬天，家里饭桌上总是摆着单调的白菜土豆，水果更为稀少，能吃到的大多只有苹果。但这难不倒我们这些馋嘴的小孩子，总能变着法儿吃出各种新花样，炉火烤苹果就是冬天最受欢迎的一种美食。

记得有一次母亲带我去姥姥家，正巧大姨家的表哥和舅舅家的表姐也在，我们三个孩子在外面疯玩了一整天，直到天色全黑，才被大人们喊回家。我们围坐在炕边的火炉旁，都累得没了精神，安静得像吃饱了的猫，无聊地用铁钩子拨弄着红彤彤的煤块。在昏昏欲睡的时候，有谁说了句“听说烤苹果很好吃”，我们立刻都来了精神。

北方的冬天，家家户户都喜欢把蔬菜和水果存放在地窖里，既不会冻坏，又相对比较潮湿，有利于锁住水分。表哥第一个火急火燎地跑向院子，顺着扶梯爬下地窖，从荆条筐里拿出来三个像是长着雀斑的苹果。别看这苹果长得丑，吃起来却酸甜可口嘎嘣脆。

我们洗净铁丝，从果芯处穿过，等火苗渐弱、只剩呼吸般闪烁的炭火时，再把苹果架在上面。很快，苹果自然的清香消失在空气中，转而散发出醇厚的焦香味。琥珀似的汁液滴下来，落在炭火上发出滋滋的响声，让人想起岩浆流入大海的样子。得给苹果翻个身，免得水分流失。不用多久，苹果表皮就全部变成了炭黑色，像燃烧过的纸片，完全看不出原来红艳艳的新鲜劲儿。这时，我们戴上连指棉手套，捏起铁丝的两端，把苹果放在各自的盘子里，一边用嘴吹着，一边翘着指甲，鸟儿啄食般撕掉外皮。

随着焦黑的果皮四下散落，眼前呈现出金灿灿的果肉，溢满红澄澄的浓汁。咬一口下去，柔柔弹弹的，好像穿着软底鞋走在四月春风拂面的山间小路一样。咀嚼几口，焦甜的果香味瞬间爆满嘴巴，然后从鼻子、眼睛、耳朵一起冒出来，浑身暖洋洋的，像躺在温吞吞的太阳地里。

这样边吃边玩，很快夜就深了，我们纷纷钻进暖和的被窝。大人们坐在火炕里，摸出香烟，点上火，轻声地唠起了家常。黑暗中，烟卷的火光忽明忽暗，如摇篮般晃着，孩子们就这样沉沉睡去了。

过去的日子虽然清贫，但那些温暖的碎片里，藏着儿时的幸福和一去不回的少年时光。如今即便走得再远，每当寒风渐起，我还是会想起家乡的夜晚和烤苹果独特的味道。记忆中的暖意，从舌尖一直漫到心底，仿佛那年围炉的果香，至今未散。

□闫晓峰

（兰州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