柿子树荫下乘凉的时光

柿子树荫下乘凉的时光

原标题:想起了家乡的那抹红

周末的清晨,四周格外安静,窗玻璃上蒙了一层薄薄的水汽,我的食指轻轻划过,随手写下了“love”,歪歪扭扭的轨迹,又让我觉得自己太幼稚,赶紧拿纸巾抹了,屋子里瞬间就透亮了。目光飘向窗外,此时,太阳还没有升起来,楼头边的柿子树上挂满了红灯笼似的柿子,树上的叶子不多了,柿子有点孤独地挂在枝头,柿子树就像一位久经风霜的老人,落寞地守着即将离去的孩子。

我村庄的名字叫柿子园,古朴得就像一棵老柿子树。从童年开始,我就好奇地一次次问过父亲问过爷爷,莫不是,咱们的村庄有过一棵千年柿子树,又或者,有过关于柿子树的神话传说?答案却是否定的。但是,小时候的记忆里,房前屋后到处都是柿子树,也不算辜负了“柿子园”这个村名。

我记得,二叔家门前废弃的几处屋框里,有一片真正的柿子园,六七棵那么多吧,它们的枝丫已经缠绕在一起了,像一把能遮挡风雨的大伞。老柿子树树皮呈黑色凸起状,粗糙的树纹又深又长横七竖八裂开来,像钝刀在身上砍过,它大概不愿离开大地的怀抱,没有杨树那参天的气势。我曾经无数次和小伙伴顺着墙头爬上柿子树,在它如母亲怀抱般的枝丫上仰视蓝天、俯视地面,做贼般摘下它小小的花瓣以及幼年的果实,然后将花儿插在辫子上、将果实用针线串起来戴在手上当手链,或者挂在脖间当项链。

春天里,柿子树开黄色的、小巧的花,好不起眼,隔远处都看不见,基本被厚密的叶子包围了,也许是不想引来围观,是为了留住秋季的硕果。

花苞落了之后,花蒂处就会结出小小的柿子,小柿子慢慢长大,先是长到纽扣那么大,后来又长到象棋子大小,颜色由青变红,至霜降时节,柿子成熟了。成熟的柿子也就几十克重,扁平方形。现在的柿子改良品种太多了,有的很大,有的呈圆柱形,小时候家乡的那种小巧的柿子已经很少见。

柿子的吃法有很多种,最简单的吃法就是留在枝头让柿子自然熟透,便是烘柿了。烘柿的皮薄得像蝉翼,用指尖轻轻一掐就破,吸一口果肉,甜味一下子就钻到了心尖上。我心目中最纯正的红色就是柿子红。那抹红高挂在枝头,任谁见了也忍不住回眸、赞叹。烘柿晶莹剔透的颜色、比糖更甜的味道总是将心头占满。每次看到枝头的烘柿,胸腔就涌满乡愁,无比怀念小时候,无限留恋家乡的柿子树。

那一年,家乡老房子还在。也是这样的暮秋初冬季节,在我家的天井里,母亲漤了一瓮柿子。将柿子洗干净放瓮里,加满水,在瓮的四周放上麦糠,点燃,让微火持续蔓延,夜里还得起来加几把火,温度必须在40度左右,既不能高了,也不能低了,经过24小时的加温,柿子的涩味慢慢脱掉,它不一定多么红,但一定非常甜。

我们都走出了大山,去外地工作,家乡的年轻人也多数外出务工,守着柿子树的是年老的人,以及他们怀抱的孩子,再也没有人偷偷爬上树,像我小时候那样,也没有人在树下流连。再后来,村庄的整体搬迁,柿子园的人们住进了安置楼,楼前楼后,冬日里聚在一起晒太阳的爷爷奶奶,他们絮絮叨叨的,是不是若干年前吃过的甜蜜蜜的柿子,还有柿子树荫下乘凉的时光?

客厅里,友人送的一幅事事如意画,那抹柿子红一直在,无时无刻不在告诉我柿子的永恒,然而,家乡的那抹柿子红再也见不到了,我无数次给父亲打电话,问起村里的柿子树,心里满是对那抹红的留恋,对那种甜的怀念。

□刘金凤

(兰州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