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顶上的乡愁

原标题：屋顶上的乡愁

晚上，我和女儿在小区散步纳凉。蝉鸣阵阵，花香点点，偶有萤火飞舞，为这个夏夜点缀了一份不一样的欢喜。女儿坐在篮球场的椅子上，看着为各自队伍厮杀的勇士，虽然浸满汗水却仍不放弃；又看看高耸入云的楼房，突然说道：“妈妈，我们能去屋顶上乘凉吗？那里一定凉飕飕的。”

我不由得笑了，摸着她的头道：“傻孩子，那儿多危险哪，我们是不能去那儿的。”女儿有些失望，胡乱嚷着诗里的句子：“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我笑得开怀，风中忽然多了一丝乡愁，把我带回当年屋顶上的岁月。

谁的童年没有一个温馨的小院呢？我的老家在一个美丽的村庄，我家的小院十分宽敞，除了一方小小的菜地自给自足，疼爱我的父亲还亲手做了一个木秋千，虽然粗糙，却是我的至宝。每到夏日傍晚，母亲便会在院子里支一张方桌，把小葱拌豆腐、干菜葫芦汤、凉拌茄子纷纷端上桌子，父亲能享受一瓶早已在井水里泡着的凉汽水，看我羡慕的眼神，母亲也会为我倒上一点。那滋味，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冰凉的汽水从喉咙咕噜一下，还未来得及细品已经下肚，可那感觉让我久久怀念。

等到月亮西斜，那是我最盼望的时刻。父亲会拿来一架竹梯，带着我小心翼翼地爬到屋顶上去，母亲收拾完碗筷也会一起爬上来看月亮。屋顶蚊虫并不少，可有母亲用蒲扇为我驱虫，我觉得好极了。母亲的蒲扇是在花露水里浸泡过的，轻轻一扇，让风中都带了些许清香。我指着月亮的阴晴圆缺产生疑问，母亲会搂着我给我讲月亮的故事。“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叫嫦娥的女子，她为了心爱的人一个人住到了月亮上，只有一个玉兔和她作伴……”我听得津津有味。而父亲，则会给我变拙劣的魔术，逗得我哈哈大笑。那时的我一手揽着父亲，一手揽着母亲，仿佛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

有时，父亲不在家，母亲在院子里做手工，我则一个人翻上屋顶，静静地享受屋顶上的时光。我看到东边李婶家彻夜亮着灯，灯下一个弓着背的身影，那是李姐姐在备战高考，她在用自己的努力和汗水为自己走出一条宽敞明亮的道路来。而南边张叔家总是争执不断，张哥哥到了娶亲的年纪，可他一没有高学历，二没有好工作，哪能那么容易找到好对象呢？声声争执中，是他对未来的不确定和抗争。还有西边的王姨，她总是和月光作伴。她家的小宝总是闹腾不睡觉，王姨就哄着他抱着他直至一切趋于安静。那是一个母亲对孩子默默的爱。还有北边的吴舅姥，村口的孙奶奶……屋顶上看到的是每一个平凡人的人间烟火。

在外读大学后，偶尔回家，我还是想爬上屋顶看看我熟悉的故事。可母亲总不允，她说：“女孩子就得有个女孩子的样，长大了可不许爬屋顶。”可母亲哪知道屋顶上有我的青春哪！我早已习惯了与屋顶分享我的心事。

忽然间我有些想家，想老家的屋顶，想屋顶上的故事。那份夹杂着乡愁的情绪催动着我，双眼一下子模糊了起来。

□赵琼

（兰州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