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的味道:吉祥语一落地 美食就成了主角

过年的味道:吉祥语一落地 美食就成了主角

文/李学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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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表达术语中,春节,较为官方一些。过年,是延续传统的称谓。新年元旦与大年春节,有公历与农历的区分,形式和内容也有差别。新年与新春,在辞令,在内涵意义上的不同是显而易见的。春节之称源于民国,农历作为进行农事的标准,与节气绑定在一起,就有了特定的意义。春节,视为农历年的开始,称岁首。这看起来有点绕,其实界限很明晰。冯骥才先生说:“它(过年)把人的情感、生活、时间,与天地、自然,与生命、未来紧密而温暖地融合在一起。”所以,过年在中国传统节日中,是人们最期待,而又最文化、最烟火、最人情、最仪式、最热闹、最民俗、最时代、最祥和、最味道、最乡愁、最传统、最色彩、最旅游的节日。不管乐意不乐意,对过年持什么样的态度,年都会如期而至。

从本意上讲,除“年”的意义早已不存,辞旧迎新,改换的是心情和状态。依时代感而论,选择怎样过年的方式,都是对年的一种礼敬。时下的过年,不会太民间、不会太文化、不会太文学,才是一种常态。

称年的意义不再,是一种比照过去年节的怀旧,也是对新时期年节的另一种期许。过年的内容很广泛,办年货是过年,理发是过年,贴春联是过年,放鞭炮是过年,看春晚是过年,回家是过年,外出旅游是过年,走亲拜友也是过年。过去的年与当下一混合,年味就模糊起来。

其实,在所有人的心中,过年还是重要的,只不过表达的方式不一样。“葫芦老了就成瓢”,过年,是无法回避的一种文化现象级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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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辰年的四九,本是一年中的极寒时节,天气却异常暖和起来。大寒成大暖,对惯于与农时、谚语联系的人,心中有了别样的感觉。过年时,天气的好坏,决定着人的心情快乐与否。因了腰椎不适,在年末至妙舒堂盲人按摩中心按摩时,陈师傅提及过年,谈到了诸多的话题,在他们的世界里,一切都有美好的理由,对传统文化,总有着一往情深。触及到过年的种种,一旁的马师傅插了一句话:现在,我们都在配合过年。

此言一出,按摩的人都笑,而后是短暂的沉默。

对过年,“每个年龄段都有不同的需求和理解。”甲辰年春节,我曾在一乡镇的路旁商店门头看到一横幅,上书:本人无外父,过年不休息。外父是凉州人对岳丈的别称。经营者或许是调侃,但年轻人对过年的态度可管中窥豹。“那些年的春节”,“以前过年的时候”,往往是对过年话题的一种叙述开头。“配合过年”,是对时下过年的一种无奈的表述。现在的过年,的确是小辈配合老辈,个体配合群体,民俗配合时代,热闹配合冷清,表演配合氛围。天天如过年,人们对过去过年时的那种大面积的渴望,已从物质的层面上升到了精神的需求,从大量的囤集年货到有选择的储备,是一种必然。庞大的家族,众多的家人,七大姑八大姨形成的亲戚团队,逢年必聚,逢聚必吃,逢吃必喝,到现在的“各家自过自家年”,是人口结构变迁的一种反映,也是饮食结构变化的一种体现,更是人际关系分化的一种现实,并让许多传统的民俗演变成了“非遗”。民俗一旦成为非遗,便成弥足珍贵的产物。“春节——中国人庆祝传统新年的社会实践”列入世界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名录,既是一种世界性的展示,也是对春节,这个中华民族传统第一节的抢救性的保护。

故而,即使配合,也是一种合理的存在。至少,年还会一直传承和延续。这不需要多少理由,年存在,人的向往就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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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靠现实支撑,亦靠记忆连缀。”

现实年年会变化,记忆却总是定格。

朝戈金先生在《春节的文化内涵与当代意义》中谈到:“放眼全球,春节习俗的内涵还全面紧扣当今人类社会的重大议题和重要关切,毫无疑问,其优质的文化基因是指向未来的。”

这是一种对过年现实的意义提升。

从正月初一到正月初七,拜年、回娘家、守家、迎灶神、迎财神、送穷、过人日,从社火“起身子”到正月十五闹花灯,每天都赋予了不同的内容。这些习俗,既是对天、地的礼敬,也是对人的欢乐的释放。那些平常从事劳作的人们,一旦鼓、装上身,把积攒的精气神全发挥了出来,潜在的艺术质感的展示,旁若无人的那种举止,似乎将天、地、人聚于一身,那种神态,只有过年时才会出现。

赛社火的场面,是民俗的大荟萃,也是精神的再体现。无论是乡镇社火展演,还是城市社火汇演,表演社火的几乎都由农民承担。握锨把的拿起了鼓槌,脸上的笑容成为春天最好的颜色,尽管化妆不那么到位和高明,但在狂欢中,谁还会在乎脚底的浮尘和散发的汗味,一旦卸了装束,又会恢复成本色。所有的记忆,相互争抢着缠绕,说古道今的,把烦心事撇到一边,心中结有疙瘩的,在年味中逐渐化解。只有年节,才有超于道德力量的本能,把那些积存的负面情绪,在噼啪的鞭炮声中,在推盏碰盅的吆喝声中,在亲朋期待的目光中,如冰块在春风中消融,哪怕还有那么一点,也会退于心田的一角,偷偷地在水面一浮,便游到别处去了。

记忆便轻松起来,徜徉于节日的欢快之中。在书写春节的作品中,最有滋味的民俗、趣味都在沉淀中发酵,或喜或悲,或富或穷,都为过往云烟,一旦延伸,就成精神的依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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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禄、财、寿、喜,是过年时的标配祝福语。

这些祝福语,嵌在春联中,藏在舌根下。家家门口的春联,都寄予着不同希望的心思。既是那些平素口拙的人,在过年时都会变得能说会道起来。

春节便成舞台,每个上台的人,没有了专业和业余。吉祥语一落地,美食就成为主角。天南地北,所有的食材都以各自的特色登场。牛、羊、猪、鸡、鸭、鹅等类,饺子、面食,也以不同的角色出现在盘中。所有的食材,在过年时会走一个过程,把年烘托得味道十足,琳琅满目。谐音伴随着它们,连那些不起眼的日常菜,都活色生香起来。

“芹、油、韭、白、生”,身价也金贵着,这些素以清淡著称的菜肴,也会油油腻腻而富有韵致。

“芹菜——请财,油菜——有财,韭菜——久财,白菜——百财,生菜——生财”,因着谐音,这五种菜被称为了吉祥菜。它们都在抓紧机会,享受着过年时才有的待遇。它们知道,年一过,它们又会回到日常。一旦回到日常,它们就得等待,只有下一个年节,它们才能再高光一次。

家庭主妇的手艺,是过年时的脸面。

很长一个时期,馍馍在北方成为亲朋馈赠、回访的礼物。或蒸或烤的,在不同的包中,开始走亲拜友。人们都心照不宣,凡味道出众的馍馍,都会成为亲戚间的爱物。它们不像肉类,保存得时间短。有些人家的馍馍,要吃到春风以后。那些不上眼且味道一般的馍馍,会被单独存放。谁家提的馍馍,走了一圈,仍会回到谁家。这些馍馍转了十几或几十家,馍皮起皱,委委屈屈地回到自家。主家虽脸上无关,但自家的手艺不如人,也没有什么好埋怨的。

这是馍馍过年时的命数,赖不了亲戚。好在它们走了东家又到西家,也算为年增加了许多谈资。

现在,牛奶(礼品箱)替代了馍馍,也在光鲜地走着过程。那些年后已过期的牛奶,连同箱子,一起落寞着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过程形成了结果,结果让过程变得往往使人心存他想,好在年是宽容的,只要代价不大,一切都会付之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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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过年吧。安秋生先生称:“在中国人的精神图谱里,幸好有个过年,毕竟有个过年啊。”此不是喟叹,而是深入骨子里的一种文化观照。

(武威市文联官方公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