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家岭记

华家岭记

原标题:华家岭记

华家岭秋景

华家岭秋景

牛庆国

世界上的每一座山都很重要,或许是屏障,或许是险阻,或许是背景,也或许是人们的向往和崇敬。茫茫苍苍的华家岭横亘在会宁县南部、通渭县北部,是我们那一带的名山。岭上有一条古老的大道,是西安和兰州之间的必经之路,曾形成过盛极一时的驿站和兵站,经历了丝绸古道、陕甘驿道、西兰大道、312国道的变迁。

我常常感觉华家岭像一个巨人,后背上背着通渭,前胸抱着会宁。有时也觉得会宁和通渭像两只筐,被华家岭的一根扁担挑着,跋涉在岁月的长途上。有不少会宁人祖上是从通渭移民来的,会宁人说起通渭,就像很多地方的人说山西大槐树。那些移民是翻过高高的华家岭,还是沿着华家岭的山脚来到会宁的,他们一路上都经历了什么呢?所有的细节都已隐入历史的尘烟。

1934年,作家张恨水经过这里,他在一篇散文中写到了华家岭的荒凉、贫瘠、落后,以及惊险,“曾经走过西兰公路的人,谈到华家岭,谁都会头痛。这原因并不在岭上出强盗一件事上,因为这岭实在太长了,长有二百四十华里。”“这华家岭的梁子,没有一棵树,没有一滴水,自然,没有一户人家。”

1940年,作家茅盾来到华家岭,他这样写道:“在这条公路上,每天通过无数的客车、货车、军车,还有更多的胶皮轮的骡马大车。”“四野茫茫,没有一个人影,只见鹅毛似的雪片,漫天飞舞……”

林则徐、左宗棠、范长江等著名人物,也曾从华家岭上走过,他们见证过那个时代的华家岭。斗转星移,华家岭早已是另一番景象,经过这里的人们已是另一种心境。

那是初秋的一个下午,我乘坐一辆吉普车从会宁县城出来,七绕八拐上了西兰公路。天高云淡,岭两边可见万亩梯田;玉米深绿,金黄的油菜花在灿烂的阳光里依然开得热烈。那时,岭下的麦子已经收获,而海拔两千四百多米的岭上,小麦正绿中透黄,还得等十天半月才能成熟。打开车窗,清风扑面,满心都是秋天的舒适。

再去华家岭,是一个深秋,穿过岭上笼罩的浓雾,就像穿行在云海之中。那天,雾在缓缓移动,树上全是当地人称为浓霜的晶莹霜花,这就是玉树琼花的华家岭雾凇奇观。停车观望,仿佛置身于童话世界。除了惊叹,还是惊叹。

据介绍,20世纪70年代以来,这里被纳入三北防护林建设工程,经过华家岭林场几代人的植树播绿,营造出绵延300公里的绿色长廊。四季分明的华家岭,每个季节都展现着不同的风景。

又是一个秋天,朋友邀我去看看会宁的一个土堡,然后走走华家岭,我当然高兴。

土堡极普通,是华家岭周围众多座堡子中的一座。堡子位于山间,建于清代,当年住着一大户人家,因兄弟三人中两人考中进士一人考中拔贡,而被当地人看成是“耕读传家”的典范。近年来,县里在堡中布置了家风传承和文化教育题材的展览,吸引了不少人去参观。会宁重视教育,土堡里的展览馆是这里的人们热爱教育的一个缩影。一张张图片、一件件实物、一个个故事,令我对这片土地心怀敬意。

从土堡出来,朋友说,去看看华家岭湿地吧。这里会有湿地?朋友看出了我的疑惑,便解释说,以前这里的确干旱少雨,但现在的华家岭一带,因为草木多了,空气湿润了,雨水广了,地下水位上涨了,发源于那里的厉河水量也比以前大了,自然就有了湿地。

约半小时的车程,我们来到了两山之间的一片平阔处,一片连着一片的花地里,除了波斯菊、雏菊、向日葵等少数几种,多数花我不认识,不认识没关系,只要灿烂就好。比花地更引人注目的,是一条大坝拦出的一大片水域,蓝天白云倒映在水面,水天一色。轻风吹拂,微波荡漾,两岸的芦苇随风起伏。水鸟向着水面俯冲,接着又飞向远处,然后又飞回来,像是特意表演给我们看似的。我问,水里有鱼吗?朋友说,有啊,只是不能随便钓。沿着大坝行走,我有走进水乡的错觉。那时,不远处的山坡上,有人正在播种冬小麦,过一段时间,那里就会披上秋天的新绿。

离开湿地,我们就上了华家岭。到达主峰时,已是黄昏,看到路边的一间小房子,里面已亮起了灯光,我问是小卖铺吗?朋友说是护林员的房子。我想,如果从远处看,这盏灯就是落到岭上的一颗星。我们在几棵左公柳前停下脚步,注目满身疤痕的老柳树,它们仿佛一个个身披铠甲的将军,经历了多少风雨,恐难以计数,但威武的气势依然在。朋友说,华家岭上现存28棵左公柳,当地正在筹建以保护古树名木为主要内容的森林文化公园,左公柳和更多的古树都会被得到保护。

据说,近几年来华家岭的游客越来越多了,有来休闲的,有来写生画画的,有来摄影的,有来写诗的,每个人都能在这里找到各自需要的感觉。站在傍晚的秋风中,我忽然想起这样几句诗:“雨雪年年都来,年年秋都凉,只是今年的秋天,比去年暖和。”

回到岭下,已是万家灯火,回头望去,夜色中的华家岭仿佛一条星河,那么多“星辰”在岭上闪烁,那是风力发电的风车上的灯在闪。华家岭的风电也是一道景观。

如今,因为有了高速公路,很少有人再翻越华家岭了;因为有了高铁,西安和兰州之间不再有人走西兰公路了。高高的华家岭,仿佛一位饱经沧桑的老人,站在陇中的高天大地间,慈祥地注视着这片土地上的春华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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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渭美丽乡村游

穿行于通渭大地的梁峁之间,不经意转过一个弯,就会和一些古老的村落相遇,它们宁静而祥和地躺在黄土地的某些时光皱褶里,记录着时间划过岁月的痕迹。

马营镇华川村

青瓦白墙的村落依山而建,村子干净整洁,一条条平坦的水泥路通向家家户户,色彩夺目的一幅幅墙画融入乡村特色,与秀美田园风光相映成趣。这就是通渭八景之一的“华川芳草”故地。如今,岁月的车辙碾过,原来的芳草难寻,但是,满川的斑斓之色、啁啾的鸟鸣以及淙淙的流水,诠释着时下华川村的美丽与芬芳。

清人王秉宪《华川芳草》诗曰:“绿野晴川过午桥,翠微平接茂林遥。莺歌留得行人懒,按辔闻嘶系柳条。”诗人笔下是不折不扣的古华川,那时候的华川大地到底如何,我们只能凭诗句想象,现代化的交通工具,让人在短时间内就能饱览如此优美的自然风光。

如今,横卧在蟾姆山之下的华川,静默的远山与斑驳的村庄在层林尽染中交相辉映,构成一幅色彩斑斓的画,共同默契成一道道田园风光。清澈蜿蜒的溪流,叮咚着欢歌,辉映着蟾姆山高昂的头颅,飘忽的云朵以及苍翠的云杉,恰到好处地将人间仙境定格于此。

不远处的乡村历史博物馆,犹如一位饱经沧桑的老人,默默伫立在村庄安静的角落。展馆内陈列着一件件老物件,仔细观看每一幅积淀深厚的历史遗珍,认真听取当地老人的讲解,深刻体会改革开放以来科技和生产生活工具的快速变迁和发展变化。

襄南镇隔里沟村

踏足通渭县襄南镇隔里沟村,百年柳树枝繁叶茂,华盖般顶起硕大一片林荫,舞榭歌楼矗立在广场两边,柳池中碧水微澜,一片长势繁茂的芦竹随风舞动,和宁谧守望的古堡动静呼应,勾勒出一幅和美安恬的乡村画卷。

隔里沟村位于襄南镇政府南部1公里处,村庄坐落在通甘公路边的一道形似“U”的山沟里,因其土地肥沃、避风温暖,物产丰富,自古为富庶之地,孕育了诸多文人雅士,形成了具有浓郁地方特色的耕读文化。

穿过烟雨迷蒙中秋日的田野,进入村庄,不经意就会和隐藏在古松古柏下的农家小院撞个满怀,“耕读第”三个书法大字在门顶框上十分醒目,村史馆如农家四合院,静守在村党群服务中心隔壁,成为留住乡愁和农村记忆的一部分。

襄南传统村落积淀了厚重的历史文化传统,保存了大量的民居、戏台、寺庙、古树、古寨堡、古长城等各类物质文化遗产和木雕、石雕、砖雕、匾额等传统技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

如今,干净的柏油巷道穿村而过,万寿菊在田间地头怒放,隔里沟村似一幅美丽的画卷,柏油马路延展到村文化广场,路两边金灿灿的油菜花在风中摇曳,自然风光无限好,游客在油菜花间赏花、观景,看美丽新农村。

平襄镇孙庄村

孙庄村位于通渭县平襄镇东南部,距县城13公里。村落居于一小盆地内,四面环山,风光秀丽,气候宜人,漫步于此,抬眼仰望,蓝天、青山、白云融合在一起,这仙境般的美景,让人不禁想起“山不在高,有仙则灵”的世外桃源。

金秋时节,这里秋叶五彩缤纷,黄得如金,绿得如玉,红得如火,把秋姑娘打扮得格外妖娆。一阵凉风拂过,金黄的树叶,摇曳着一把把小扇子,从空中飘飘而下,似乎在诉说着一个美丽的童话。村落散落在绵延数里的山脚下,村前屋后金色围绕,梯田如链似带、穿插交错,如一幅幅线条简洁明快的木刻版画。

村内还有一塘坝,碧水潋滟,岸边芦苇丛生,高壮茂密如青纱帐一般。微风吹来,摇摆舞动,沙沙作响。坝水为“活眼”,为村庄增添了几分生机和灵气。

榜罗镇文树村

文树村位于通渭县榜罗镇东北部,坐落在半山腰,民居疏密有度,距县城50公里。而“文树”二字并非原字,明万历《重修通渭县志》中记其为“瓮熟”,因其地为一瓮形山间小谷地,气候温和,农作物比相邻地区成熟较早,故名之为“瓮熟”。

村内庄园和山顶栽植有大片桃林,每逢阳春季节,花满枝头,景色迷人。漫步其间,微风拂面,鸟语花香,蓝天白云,呼吸着清新乡野空气,时间仿佛都在此停顿。

村里还有一座保存完整的古堡,战国秦长城穿村而过。长城、古堡,桃林、民居,农夫、犬吠,夕阳、炊烟,构成了一幅恬静、优美、怡然的山村画卷。

(甘肃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