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字打一《诗经》诗句 10岁男孩痴"谜"成一代大师

原标题：灯谜大师马啸天

射谜成为兰州群众最喜爱的文化活动

□马琦明

马啸天，原名马兆麟，1918年生于甘肃临夏南门外水泉寺村一个贫寒之家，只念过两年书，便下地帮父亲种菜、卖菜，维持生活。1928年父亲去世，10岁的他来到兰州，在大舅父的锅盔铺，学打锅盔，烙酥饼，开始了艰难的人生之旅。

1935年元宵节,马啸天随二舅父在绸铺街（今酒泉路北段），看到一条谜面为“斗”的灯谜，被人猜中为“百合”，奖品是一方水烟丝。马啸天百思不得其解，经二舅父讲解后，他恍然大悟，从此他对谜语产生浓厚兴趣，有一种天生的禀赋。“脑子算得快，历史挖得好”，这是他的孩子们对父亲的评价。

马啸天在兰州给大舅父帮工，后在东稍门包家当账房先生，为了生活稳定下来，他在南滩巷子里租了两间房，连住家带当作坊，开始做锅盔为生。在自谋生计的艰苦日子里，他的精神追求就是学习历史和古诗词，学习制谜。

清中期以来，流传千年的出灯谜、打灯谜群众文化活动在兰州非常盛行。特别是每逢元宵佳节灯谜活动，吸引了兰州乃至周边地区数以万计的谜友们热心参与，成为兰州历史上最热闹的群众文化活动。

抗战胜利后，市政府接连举行大型灯谜晚会于南门城楼，人流潮涌，道路为塞。兰州人热衷于出灯谜、射虎王，出了不少灯谜大师。在涂竹居先生和范振绪先生等人的推动下，兰州灯谜活动发展得非常快，水平不低，可以说是当时西北灯谜最为活跃的地方。

20世纪40年代后，马啸天拜涂竹居为师，学到了北派制谜方法。涂竹居先生对马啸天很器重。竟将珍藏数十年之张郁庭、金子乾两前辈之亲笔谜笺230余条，从武昌全部寄赠与马啸天。涂竹居先生在马啸天编成的《水晶社友谜选》八卷，每卷题词一阕，并题卷首曰：“莫谓秦无人也！”点评：“选谜精审，典雅浑成，得未曾有。弟能出此，老夫后继有人矣！”

马啸天不仅是兰州谜坛的掌门人，也是二十世纪最有成就的灯谜大师之一。马啸天的谜事活动影响了兰州乃至甘肃解放后近半个世纪的灯谜发展，当之无愧成为西北地区谜坛大师。马啸天的肖像被陈列在福建漳州的中华灯谜艺术馆。

在甘肃谜坛上流传着这样一段佳话，1947年，《兰州和平日报》副刊《绿洲·文虎征射》专栏刊登出了一个难度最大的虎王。谜面是一个“裁”字，谜底打一《诗经》诗句，谁能猜中将有重奖。这条吸引不少人的谜语，最后由马啸天猜出了谜底。

为了猜出谜底，马啸天稍有空闲就抱着一本《诗经》从头到尾地翻。其实他早就将《诗经》背熟了，但仍拿着书，时而背诵，时而翻阅。一遍又一遍默背，一篇篇翻阅。当翻到“哀哉不能言”一句时，他忽有所悟，心中一动，“哀哉”而“不能言”，就是“哀哉”二字无口呀，“哀哉”二字去掉口，再套在一起，那不就是“裁”字吗？想到此，他暗自叫绝，便冒雨跑到安定门下沟涂竹居的家。这时，涂竹居正在洗脸，听他说射中了“虎王”，有些不大相信地问：“几个字？”马啸天伸出一把手，涂竹居笑着点头。

谜语猜法有数十种，这是通过谜面文字残缺组合成谜底。残缺的部位随谜意而定，残缺笔画有多有少，或一笔，或半截，或残边，或残角，灵活运用。马啸天的残缺法运用得炉火纯青。

20世纪八九十年代，东北地区的丹东市灯谜全国知名，因此而赢得了“中国谜城”“灯谜大本营”的称号。1984年丹东市举办了首届“全国谜海探骊灯谜邀请赛”，全国27个代表队128人参赛。马啸天是唯一被邀请的甘肃代表。收到邀请，从来没有出过门的马啸天，真有点害怕，不敢只身一人去丹东参会，就给对方写信说年事已高，出门不方便，婉言谢绝。丹东方面很快回信，可以让家人陪着您来参会，一切费用由丹东市承担。就这样，马啸天在长子马昌阳陪伴下第一次外出参加灯谜赛，丹东市人民政府高规格接待了他们。过去的谜友都是书信来往，很多人都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这次大赛与全国高手谜家见面，从咫尺天涯到近在咫尺，见面皆朋友，知音都在身边。

“南有韦国荣，北有马啸天”，这是全国谜届公认的。马啸天还是著名的《欢天喜地》杂志的顾问，其中有舒同、侯宝林、张君秋等。

此后，马啸天谜事活动目不暇接，越发如鱼得水。曾任香港联谜社名誉顾问、《中华谜语大辞典》编委、兰州五泉山公园灯谜组组长、兰州市灯谜楹联协会副会长。1984年担任首届全国谜海探骊邀请赛顾问。1985年在《广播之友报》举办的灯谜大赛中荣获一等奖。1987年被全国“双星杯”灯谜邀请赛聘为顾问……

马啸天是个普普通通的劳动者。用坚守传统文化的忠诚之心，来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养家糊口是他最大的责任，一点也不敢懈怠。公私合营后他去了城关区饮食公司下属企业，由于工资太少，不能聊补八口之家。又去了兰州炼油厂当临时工，因为每天坐火车上下班很不方便，他又去了白塔山当临时工。后来在兰州卷烟厂当装卸工扛烟包。为了生活他自己去争取和奋斗，什么苦活、累活都干过。虽然日子艰辛，却总是过着有趣味的生活。寓教育于娱乐之中，授知识于课堂之外，自乐其中。让我感慨的是，那个年代，普通劳动者中有很多人才，由于生活所迫，都下到苦了。很可惜的，也是没有办法的！

马啸天是自学成才的谜家，成功来自于刻苦钻研，专心致志的做好一件自己喜欢的事。为了掌握谜语方面的专门知识和技能，马啸天的自我学习和自我教育的品质，“咬定青山不放松”的意志力极高。

地方史志学者邓明先生曾亲聆马啸天先生自学的历程：“10岁的小男孩，每天在大舅的指点下，学揉面，学烙酥饼，学卖酥饼。东城壕是旧货旧书报市场，大舅购来整麻袋的旧书报，当酥饼的包装纸。书报的文字引起马啸天极大的兴趣，但是看不懂。正好二舅在畅家巷念五族学院师范班。这所学院是国民军刘郁芬创办的，专门招收甘肃（含今甘宁青）少数民族子弟，施以国家认同、文化科学知识教育的学校，以期达到孙中山先生倡导的五族共和的愿景。于是就每天向二舅问几个字的读音与意思，在揉面擀饼间隙，用手指在面粉上勾勾画画，喃喃自语，一一复习生字。春去秋来，识字渐多，约略读懂包装纸上的文字，就从包装纸堆中找出字典、杂书，边查边读，全神贯注，以至怠慢了顾客。大舅气极，一把夺过，撕为碎片。”

马啸天能成为一代大师，靠的是“专一”。猜谜成为他最大的爱好，为了猜谜他勤奋读书，经常是手不释卷。

马啸天成为灯谜大师的奥秘就蕴含在这里。有坚韧不拔之意志，唯有如此，才能滋生信心和信念，朝着目标奋斗到底。而这，或许正是我们为何忘不了马啸天的原因。

1993年，就在马啸天和台湾、香港两地谜友加强交流，让这一古老的传统文化发扬光大，获得新的生命之际突发疾病，溘然去世。

（兰州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