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不走的莫高窟人!耄耋之年的她理想信念镌刻窟龛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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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不走的莫高窟人!耄耋之年的她理想信念镌刻窟龛之间

原标题:打不走的莫高窟人——访敦煌学家施萍婷

浙江敦煌学界为施萍婷先生庆祝90岁生日

浙江敦煌学界为施萍婷先生庆祝90岁生日

早期参加学术讨论(右一)

早期参加学术讨论(右一)

2000年与樊锦诗在卢浮宫

2000年与樊锦诗在卢浮宫

二十世纪70年代在洞窟中调查壁画

二十世纪70年代在洞窟中调查壁画

施萍婷

1932年出生于浙江永康县,1949年5月参加中国人民解放军,1951年3月参加中国人民志愿军抗美援朝,1956年进入兰州大学历史系学习;1959年到兰州艺术学院工作;1961年在敦煌文物研究所从事研究工作,先后担任敦煌文物研究所资料室主任、考古室主任;1980年任敦煌文物研究所敦煌遗书研究室主任;1984年敦煌文物研究所扩建为敦煌研究院,敦煌遗书研究室也升格为敦煌遗书研究所(后更名敦煌文献研究所)任所长,至1995年离休。但离职后并没有休养,而是继续从事研究工作,出版了多部专著;1999年被兰州大学聘为博士研究生导师,先后培养了14名博士研究生。

谈起敦煌学这门显学,施萍婷这个名字在该学界是如雷贯耳。近日,敦煌学大家施萍婷先生度过了她的90岁生日,虽然人生如“薤上露,何易晞”,但是90年的光阴对一个人来说是丰富而漫长的。在鲐背之年回首往事,施萍婷先生的大多数时间都献给了她热爱的敦煌学,成为该学科的奠基人之一,并取得了不可撼动的学术成就。在这值得庆祝的日子里,众多学界先锋和她的学生为她送上了衷心的祝福,并为她献上了《打不走的莫高窟人——施萍婷先生九十华诞纪念》这本生日礼物。

记者了解到,从上世纪60年代初,施萍婷调入敦煌文物研究所从事研究工作,她从本单位所藏敦煌遗书开始,一直把主要精力投入到敦煌遗书的研究之中。那时她的主要工作是调查国内外公私十多家收藏机构的敦煌遗书并编写目录。从那之后,军人出身的施萍婷延续了军人的作风,在学术上极其严格,把敦煌研究视为己任,面壁石窟,释读文献。因为她知识面广,基础深厚,无论是敦煌石窟还是敦煌文献,她都非常熟悉,不仅能够将石窟与文献有机地结合,而且在敦煌学的许多方面都发表了极具学术价值的论文和专著,如历史方面的《敦煌与莫高窟》《建平公与莫高窟》,科技方面的《敦煌历日研究》《本所藏〈酒帐〉研究》,文献考释方面的《延祐三年奴婢买卖文书跋》《俄藏敦文献Дх1376、1438、2170研究》,石窟研究方面的《金光明经变研究》《敦煌经变画略论》《关于莫高窟第428窟的思考》,文学方面的《法照与敦煌文学》等,还有一些以札记名义发表的“小”文章,如多篇《敦煌随笔》《敦煌遗书编目杂记一则——从“的无容免”谈起》等。这些成绩让她实至名归地被誉为敦煌石窟和敦煌遗书的“活资料”“活字典”。

在浩如烟海的敦煌文献中,可以研究的问题数不胜数,施萍婷选择了对敦煌文献进行全面调查。为了做研究,她跑遍了天津艺术博物馆、上海图书馆、南京博物院、安徽省博物馆、湖北省博物馆等存放敦煌文献的图书馆、博物馆等。除此之外,当时流落于甘肃境内的莫高窟经书文献也较多,诸如甘肃省博物馆、西北师范大学等11家单位都也收集了很多散落的宝藏。施萍婷花费近3年时间,对这些文献经书进行考据研究,耗费了巨大的精力,也取得了傲人的成绩。从1972年开始,施萍婷在整理和研究的基础上取得了令人瞩目的学术成果,不仅在《文物》第12期发表了《从一件奴婢买卖文书看唐代阶级压迫》,而且还编写了研究所藏敦煌文献目录,在“科学的春天”到来之前,就在1977年出版的《文物资料丛刊》第一辑上发表了《敦煌文物研究所藏敦煌遗书目录》,同时撰写了《关于〈敦煌文物研究所藏敦煌遗书目录〉的说明》等。在研究敦煌文献的时候,施萍婷最早发现了《归义军衙府酒破历》的文献价值,并对其进行了深入研究,开辟了敦煌酒文化研究领域,成为最早研究归义军衙内酒的支出状况的学者。她的《本所藏〈酒帐〉研究》一文,体现了敏锐的学术眼光、深厚的学术功底及细致学风,是改革开放后敦煌饮食研究的第一篇重要论文,是中国敦煌吐鲁番学会成立后的第一篇专研社会经济类文献中饮食内容的论文,也是《敦煌研究》两期试刊及创刊后第一篇敦煌饮食论文,故被敦煌饮食学者高启安称为敦煌饮食研究“东风第一枝”。

施萍婷不仅是研究敦煌文献的专家,还旁涉敦煌壁画内容考证,同样著作等身,无论是对敦煌石窟洞窟内容的考订,还是就敦煌遗书与敦煌历史进行的专项研究,都是原创性和奠基性的。施萍婷研究的重点是敦煌文献和历史,尤其对敦煌研究院院藏文书着力较多。她从上世纪60年代开始就利用缩微胶卷修订《敦煌遗书总目索引》,于2000年敦煌藏经洞开启百年之际,出版了倾注她一生心血的《敦煌遗书总目索引新编》,对百年敦煌遗书的整理从一个方面进行了总结,成为从事敦煌文献研究的案头必备的工具书。施萍婷在敦煌遗书编目中创造的“叙录”体例,对了解每一件敦煌遗书的基本信息,既系统全面,又快捷方便,一直为后来的敦煌遗书编目工作所运用。施萍婷对待学术的态度极度严谨,对于不能确定的事物,她都必须亲自查阅资料,通读历史书籍,力求得到一个确定的答案。1963年,贺世哲与施萍婷写就的《敦煌壁画中的法华经变初探》,认为这铺壁画(莫高窟第 217 窟南壁壁画)为《法华经变》。2004年,下野玲子在日本《美術史》期刊上发表了《敦煌莫高窟第二一七窟南壁經变の新解釋》,指出这铺壁画应为《佛顶尊胜陀罗尼经变》,这个看法得到了许多学者的支持。然而施萍婷仔细检视这铺壁画的细节,悉心研读《佛顶尊胜陀罗尼经》,认为下野玲子的看法仍有不少值得商榷之处。2011年,她与范泉在《敦煌研究》上发表了《关于莫高窟第217窟南壁壁画的思考》一文,对下野玲子的考证提出了很多质疑,最后指出这铺壁画称《佛顶尊胜陀罗尼经变》或《法华经变》都不妥,文末还提到该文是“一篇没有 ‘答案’的答卷”。文章发表以后,她仍锲而不舍地在寻找答案。她这种孜孜不倦的精神,也成为了她的学生们在学术之路上不断前进的动力。

正所谓“学术不分国界”,施萍婷研究学术的范围非常广泛。在日本考察期间,她先后调查了三井文库、藤井有邻馆、唐招提寺、国会图书馆、大东急记念文库、东京大学东洋文化研究所收藏的敦煌文献,并一一撰写了《叙录》。此外,她还把亲自考察的关于国内藏卷的有关收获,在东洋文库进行讲演,并用日文发表了《敦煌研究院·上海图书馆·天津艺术博物馆藏敦煌遗书面面观》。此外,施萍婷于1995年5月至7月随段文杰院长访问俄罗斯圣彼得堡,调查当时学界尚不太了解的俄罗斯科学院东方学研究所圣彼得堡分所(现更名东方文献研究所)收藏的敦煌文献,回来后随即撰写了《俄藏敦煌文献经眼录之一》和《之二》,提供给学界大量丰富的研究素材和初步研究心得。

施萍婷不但是一位敦煌学的专家,更是一位乐于提携后辈的长者。在教学方面,无论是对学生还是同事,都是倾尽心血,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无偿奉献平生所学。她的学生回忆道:“施老师对我们这些学生都很好,关心我们的学习,也关心我们的生活和成长。研究敦煌艺术需要像施老师那样,扎根敦煌、常进洞窟、勤读文献,只有这样才能做出扎扎实实的学问、一流的学问。”离休之后的施萍婷还多次带领学生们参观洞窟并详细讲解,她不求闻达的坚守、甘为人梯的精神和永远焕发青春的活力让学生和后辈赞叹不已。

对于施萍婷来说,莫高窟是她生命的一部分。在敦煌研究院工作期间,她曾写过一篇《打不走的莫高窟人》,描写了一代“莫高人”的情怀和坚守,“敦煌就像一块巨大的磁铁,吸引着钢铁般的莫高窟人。”包括施萍婷在内的那一代敦煌研究者对敦煌情真意切,当有更好的机会离开当时条件非常艰苦的敦煌时,他们还是毅然选择了留在敦煌,依旧像胡杨一样扎根在敦煌这片神奇的土地。施萍婷的这一篇《打不走的莫高窟人》脍炙人口,让多少敦煌学人和敦煌爱好者得到激励和认同,成为了他们的精神食粮。她青春时娉婷的倩影曾无数次流连于敦煌的大漠石窟中,耄耋之年的她理想与信念也早已沉淀于敦煌岩壁之中、镌刻于窟龛之间。然而,岁月和风沙只能改变她的容颜,却不能抹去她心中关于敦煌的梦和信仰,施萍婷就是扎根在这片黄土地上的一位典型的“打不走的莫高窟人”。

兰州日报社全媒体记者 华静

(兰州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