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祝白牦牛喝着矿泉水，填补着草原的辽阔和寂寞

鞭起，鞭落。一群白牦牛在雪野迟缓挪动步子，间或三、两声嚇哧，如海螺发出的声响，低沉而穿透。白牦牛抖动身上的雪和草屑，惊起野兔飞奔的弧度。鬃毛撩起闪电，打开隐于生命深处的藏地密码。

白牦牛亦非通身雪白，其嘴巴、犄角和蹄子红中泛黄，粉红色皮肤多有黑色素斑点。白牦牛的性格温顺而狂躁。静下来如处子，躁起来大有雪崩之势。徜徉于山水和飞雪中的白牦牛，喝雪山圣水，听飞鸟青虫啼啭，与一只蚂蚁诉述心语，不羁地生长，旷达中透出孤傲和决绝，它像一朵朵雪牡丹盛开在青藏大野，它的身体里江河奔涌，飞瀑溅玉，云卷云舒，它灵魂深处的白濯尽污垢，空茫而灵动。

天祝白牦牛是昆仑山延接至祁连山一带的野牦牛，由古羌人驯化而来。驯化的白牦牛，抗寒耐饥，即使在零下20多度冰川雪原，亦可背负200多斤重物履冰卧雪，从容自若。白牦牛走过雪山草原，蹚过河流沟壑，丈量着岁月，一路走来亦有4000多年历史了，它留在苍茫大地的每一个蹄印里，都封存着日月光华、游牧民族前行跋涉的体温和时光流转中沉积的文化光芒。而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为什么只在华锐地域才有白牦牛？这一奇特现象也给天祝大地蒙上神秘色彩。

纳央草原由祁连延展到天祝县旦马乡一带，每根草托举的露珠都闪着久远的故事。弘化公主一度在这片草原上与雪山为伴，在芬芳的马兰花海里赶着日月，赶着白牦牛，于月白风清的夜晚，把细水河拉长的乡愁一次次送抵长安。在与白牦牛朝夕相处的日子里，公主学会用牛毛编制毯子，用白牦牛酸奶和奶水喂养儿女、青春和爱情。白牦牛像天上飘落的宣纸，为她摊开和书写，在她美丽凄婉的人生旅途中刻下道道生命印迹。

唐贞观十五年，唐朝宗室女文成公主与吐蕃藏王松赞干布联姻。文成公主一行从长安出发，途经扎帐，给当地留下谷物、果木种子和纺织技艺，当地百姓感恩戴德，在文成公主启程时，特意送上天祝白牦牛为其驮运嫁妆，文成公主将这份感动埋在心底，一路西进，撒下汉藏友谊的种子。白牦牛背负和平使命，在悠悠岁月中演绎的一个个鲜活故事，已深深种在了这片土地里。

白牦牛和牧人相处的时间长了就会生出感情。记得一次转场中，几头小牛犊跟不上牛群，我们很是着急，父亲却说，找一块临水的草地留它们歇息，它们会跟上牛群的，母亲就把那几头小牛犊留了下来，没几天，它们真的找到了我家的圈窝子。后来，我向父亲问及此事，父亲说，藏民的牦牛认着一顶帐篷。我从父亲这句话里认知了白牦牛的敦厚与忠实，也悟到藏族人和白牦牛相同的精神品格。

在离蓝天最近，尘埃最远的天祝，白牦牛喝着矿泉水，吃着虫草贝母，呼吸着新鲜空气，填补着草原的辽阔和寂寞。特殊环境里生长的白牦牛，其绒毛清亮、柔软且保暖，用白牦牛绒、毛做成的呢料美观结实，华贵典雅。白牦牛肉细嫩、脂肪低、富含高蛋白质，精选白牦牛分割肉加工而成的食品，营养丰富，风味独特，是居家旅行、馈赠亲友之首选上品。

在天祝，白牦牛肉、白牦牛奶的做法也很别致。把白牦牛肉切成尺把长的肉条，经风干和烟熏即为牛肉干。做牛肉干面片，先要将牛肉干置于木墩或砧子，用斧背将其砸酥，和野葱花一起过油，再加水、干萝卜和作料，水沸几分钟后下面片即可。出锅的牛肉干面片溢出牛肉干、野葱花和干萝卜混合的香味，弥散整个巷子，嗅着，不时勾起童年记忆里一抹依恋和美好来。“辛太艾”（藏语），意为藏式点心。制作时先将面撒入沸水，待糊状后，把白牦牛酥油、曲拉（奶酪）以及白糖一同放入，整个过程要在不停的搅动中完成。藏家人吃“辛太艾”，一般要将其放凉，削为薄片，放在滚烫的酽茶中，喝口茶，再就着“辛太艾”慢悠悠地回味着去吃。

白牦牛毛易染各种颜色，冷兵器时代刀枪、旌旗上的缨穗和帽子上的红缨子，大都用白牦牛毛做就。白牦牛毛作的长髯、胡须、假发、拂尘、头套常用于戏剧表演。白牦牛粗毛可制成花样繁杂的地毯、毡垫、壁毯。壁毯图案多为藏八宝、神话传说和民间故事。修剪后的壁毯线条分明，色泽匀称，立体而生动。伴随着旅游业的开发和白牦牛文化内涵的开掘，白牦牛拂尘、牛角梳、牛角藏刀、牛头图腾等各种造型精美的工艺品走俏旅游市场，其使用价值、观赏价值和经济价值也日渐显现。

白牦牛岩画在纳央一带时有发现。岩画多为牧人放牧的场景，白牦牛或卧或奔跑的姿态传神逼真。那些风雨剥蚀中的岩画，给后者打开无尽遐想的空间。记忆鲜活了，久远的风俗和故事被定格下来，为我们复原一段久远的故事提供了依据。而华锐地区广为流传的华秀和阿秀两兄弟率部族艰辛转场，最终把马牙雪山下丰饶的草场择为生息之地，以及一头白牦牛降伏黑魔，一舌头，一舌头将受伤的黑牛犊舔白的传说，早已融进华锐人的血液，以文化形态存活于华锐人的精神世界里。

（武威文体广电旅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