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台用棺材拉进去 这里曾是地下党秘密联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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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台用棺材拉进去 这里曾是地下党秘密联络处

原标题:兰州故事:榆中水烟厂曾为地下党秘密联络处

很少有人知道,榆中金崖镇尚古城村榆中水烟厂是我党的秘密地下联络处。

暮春四月,一场忽然而至的飞雪覆盖了榆中苑川河两岸,突变的天气使原本寂静的金崖镇尚古城村更加悄然。窄窄的街道旁,榆中水烟厂大门紧锁。

“这里原来叫做‘福元泰’烟坊,”沈克勤指着烟厂说。他是烟坊“掌柜”沈秀峰的侄子。沈家是尚古城村的大族,沈秀峰的父亲经营着“福元泰”烟坊,雇用着200来个当地人制作水烟。1924年,沈秀峰于甘肃陇东讲武学堂毕业,到陇东童子军学校任教不久后,他又回家帮父亲经营烟坊。

从懂事起,沈克勤就在烟坊里帮忙做活,上世纪80年代才调任榆中县水烟公司。小时候,他听父辈说起过水烟厂曾经是“皋榆工委协军团”的驻地,也偶尔听到过地下党在水烟厂活动的情况。在水烟公司上班后,有关烟坊的资料从他手底下经过时,他特意留心着有关四爹沈秀峰和“福元泰”烟坊的事情。与水烟打了一辈子交道,又是沈秀峰的侄子,自然对水烟、水烟作坊有着不同寻常的感情。

如今,在金崖镇尚古城村,年纪大点的人还知道烟坊曾经有过“皋榆工委协军团”,因为当时地下党活动的隐蔽性,没有几个村民知道详细的情况,人们更多的只是口口相传:“烟坊里有过地下党哩。”

水烟厂的土厂房还在,原来的大门拆了挪到后院,门楼上的雕花依旧精致。临街一排整齐的厂房最边上连接着一间高出许多的土房,窗户和其他厂房的房顶一样高。沈克勤说,这就是烟坊的碉堡,过去是为了提防土匪设立的,里面还有一个长3米、宽1.5米、距地表2.5米的地洞,长大约40米,能通到村外。

独特的地形,为地下党的工作创造了得天独厚的条件。“碉堡的顶端原来是像长城城堡那样有凹槽的,可以架枪放哨。过去土匪多,大户人家都有碉堡和地道。”沈秀峰与地下党来往后,他们就常常在这个碉堡里开会,遇到紧急情况,就从地道里跑到村外。

全国解放后,“福元泰”烟坊成了“榆中水烟厂”,碉堡也改做了仓库,那段惊心动魄的往事,随着水烟的逐步没落,渐渐飘散在历史的云烟中……

电台用棺材拉进烟坊

(1949年解放兰州之前,中国共产党兰州地下党皋榆工作委员会决定,在兰州市的东大门———榆中县金崖地区动员和组织群众欢迎解放军,支援兰州战役。中共皋榆工委书记罗杨实指示金崖工委书记陆长林、宣传委员陆治安和东区工委书记陆善亭,在金崖地区组织一个群众性团体,开展支前工作。)

我四爹沈秀峰上过学堂,思想比较先进,经常和我们本地的一些进步人士来往。金崖的陆长林去过延安,回来后发展了许多本地的党员,四爹和他常在一起听他讲一些共产党的主张,渐渐地,也接受了这些先进的思想。

当时“福元泰”烟坊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工人就有200多个,还有各地来进货的客商,人多好掩护,地下党和一些进步人士扮成工人,常常在烟坊的碉堡里开会商量事情。我们苑川河一带烟坊多,开烟坊、做生意的有钱人家就把孩子送到县城、兰州等地方上学,他们接受了新思想,和我四爹一起支持地下党活动。

夏官营、来紫堡、金崖的学生们晚上在烟坊里秘密写传单,天亮前偷偷贴到各个村庄里,或者带出去。有时怕人发现,就直接从碉堡的地道里穿过到村外。

那时盘踞在兰州的马步芳想凭借兰州天险负隅顽抗,不断破坏中共地下党组织,一些地下党员被捕,白色恐怖笼罩着兰州,皋榆工委紧急指示东区工委将部分党员暂时疏散到乡下。

地下党和学生们陆续都到烟坊后,正式成立了“皋榆工委协军团”,团部就设在“福元泰”烟坊。主要是给本地群众宣传党的政策,与别处的地下党联络,交流情报,派人给解放军带路。协军团一共有50多人,陆长林任团长,陆治安、陆善亭和我四爹沈秀峰任副团长。协军团成立后,就在烟坊里召开了全体成员大会。

烟坊里的工人们每天看到学生们进进出出,但大多不知道他们是做什么的。白天烟坊里推烟、压烟,晚上金家崖、窦家营、岳家巷各地的地下党就秘密会集到烟坊里,商量接应解放军的事情。青年学生连夜在烟坊赶写布告、标语,在苑川河沿岸的数十个村庄张贴。

为了方便中共甘肃工委联系,协军团通过在国民党兰州电台的中共地下党员王新潮弄到了一部电台。我们村子里赶马车的车户陈鸿源去兰州拉电台,因为害怕过城门时被守门的官兵检查出来,他把电台放在棺材里,躲过检查拉到了烟坊,放在碉堡里,与上级党组织和解放军作战部队联系。没过多久,车户陈鸿源也入了党。

“皋榆工委协军团”在烟坊挂牌公开

(陆长林、陆治安和陆善亭都是金崖尚古城村人。解放后,陆长林曾任榆中代理县长、省图书馆馆长、省博物馆馆长等职;陆治安曾任甘肃省公路运输工会副主任,甘肃省储备物资管理局办公室主任等职;陆善亭曾任西北师范大学地理系党总书记等职。)

1949年8月初,马步芳之子、陇东兵团司令马继援在平凉战役中溃败西逃,沿途烧杀抢掠,抓壮丁、抢钱粮。得知消息的协军团动员群众及时躲避,青壮年和妇女逃往深山,老年人看守空屋。

8月13日,协军团在“福元泰”烟坊的大门口挂出了“皋榆工委协军团”的牌子,秘密活动开始转到了地上,成为公开活动。为支援解放军尽快解放兰州,协军团一面宣传“解放军快要到来”的消息,一面组织青年学生连夜抄写了毛泽东主席、朱德总司令发布的《向全国进军的命令》和《三大纪律、八项注意》。还书写了“热烈欢迎中国人民解放军”、“打倒蒋介石、解放全中国”、“打倒马步芳、解放大西北”等一些布告和标语,在苑川河一带的村庄张贴。

几天后,外出躲避的村民都陆续回来了。8月16日,第一野战军二兵团先头部队到达榆中县城,击溃了国民党马步芳的骑兵侦察部队,榆中解放。

协军团和解放军会合后,又开始发动群众支援兰州战役。根据作战需要,协军团和兰州回乡的地下党员、进步学生一起为解放军绘制了兰州市内街道、交通和敌人据点、敌特机关示意图。

协军团又在齐家坪、过店子、金家崖、邴家湾、骆驼巷设立了5个支前站,各个支前站按照分工,有的带路,有的筹粮,有的运送粮草。没有支前站的村子,也有很多村民参与了支前工作。

这时候,夏收刚刚结束,农民家的粮食还没有打碾,粮食筹集遇到了困难。协军团成员一面动员群众抓紧打碾,边打碾边把粮食送给部队,一面动员存有陈粮的农户,把粮食拿出来支援前线。

四爹沈秀峰是协军团副团长,他带头把自家的两口大肥猪杀了送给解放军,加工水烟备用的清油,也送给了部队,还捐出许多粮食运送到前线。在协军团的组织下,金崖地区各个村庄都设立了粮食保管点和马草运送站。苑川河两岸的所有水磨和小石磨,昼夜不停地转动着,为部队加工面粉。

十多天,协军团共为部队筹集粮食800多石,还有不少鸡、猪、羊。许多年轻人都主动给部队带路,到前线抬伤员,支援兰州战役。

捐出“福元泰”烟坊做党费

(在协军团的带动下,从榆中解放到9月10日左右,榆中全县就组织了1000多人的担架队,1500多人的运粮队,出动大车300多辆,驮骡1000多头,向前线运送面粉100多万斤。)

解放后,我四爹沈秀峰担任榆中县五区(金崖区)胜利折实公债推销委员会主任,发动群众认购公债,而且带头认购公债8000万元(旧币)。1951年,他又担任榆中县五区抗美援朝分会副主任,由于他的工作,金崖地区的捐献工作非常踊跃。金崖工商联分会在一次座谈会上,58位会员当场捐献2216万元,以实际行动支援了抗美援朝。

1951年,在社会主义改造的时期,他响应国家号召,把自己的“福元泰”水烟坊所有财产合理折价后,上交甘肃省合作总社和榆中县合作联社经营,还多次申请不再领取政策规定的利息,而是交合作社发展生产。1954年,他又把18亿元(旧币)财产折价款作为党费上交。

后来,四爹调到县上工作,先后担任建设科长、农业科长。他组织修建了分豁岔第一条水泥渠,在施工过程中,他带病坚持工作,吃住在工地,群众身上有多少泥水,他身上就有多少泥水,表现出了对人民事业高度负责的精神。

1954年夏天,他病未痊愈,又组织六区、九区、十区民工400多人,用以工代赈的方式兴修夏官营至贡井大车道,全长73华里。为了加快工程进度,他夜以继日地工作,使工程按期竣工。这条大车道的建成,使北山地区人民群众的夙愿得以实现,为促进边远干旱山区经济的发展和加快城乡物资交流发挥了积极作用。1958年因病去世。

上世纪50年代,“福元泰”水烟坊也改称为“榆中县水烟加工厂”。上世纪80年代,县上把所有的水烟厂整合成立了榆中县水烟公司,我也就到水烟公司上班了。那时,水烟是榆中县的利税支柱产业,远销全国各地,一年四季上百个工人生产呢。

后来,慢慢地,水烟没人抽了,烟厂也不行了,现在只有秋天才生产。去年10月份,县上对烟厂实行了破产清理,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生产。现在在我们这个村子里,再找不到一个抽水烟的人了,连烟锅子也找不出几个了。

我四爹沈秀峰的后人前几年在兰州的平凉路开过一个“福元泰”酒店,没几年也关门了。“福元泰”这个字号也就彻底没有了。

(讲述人:沈克勤,63岁,“福元泰”烟坊掌柜沈秀峰侄子、原榆中县水烟公司办公室主任。)

(兰州晨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