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人先祖手中飘扬的牧马鞭　为何能“遗”舞千年

原标题：秦人遗风——秦州鞭杆舞

新天水·天水晚报记者　何喜田

一碗麻辣烫，带火一方地。麻辣之外，有着深厚历史积淀的天水，还有许多让人感叹不已的艺技传承，如蕴含有秦人遗风的秦州鞭杆舞。三尺鞭杆不离手，天涯咫尺任我走，说的是鞭杆的随意、劲道和变幻莫测。鞭杆而为舞蹈，则是西地秦人在和大自然和和相处过程中衍生出的一种文化意趣。

斜坡村，是坐落于秦岭山脉深处的一个小山村，距国家一级文物秦公簋的出土地庙山梁十里地，与先秦祖先祭天的天台山二十里地，是一个环境优美、人文荟萃且有着200多年历史的古村落。这里民风朴实而剽悍，乡民们世世代代过着简单、自足的农耕生活。

大约3000年前的商周至春秋时期，在这片广袤之地上，秦人的先祖们繁衍生息，为着一个强势崛起的愿景而生活着。《史记·秦本记》记载，秦人首领“在西戎，保西垂，居犬丘”，以善养马著称。《水经注》解释，西犬丘，就是今天秦州区西南的杨家寺、秦岭一带。浸润着秦早期文化的遗韵，牧马而生的秦人后世，舞动着一根鞭杆，演绎出了流传千年的秦州鞭杆舞。这是一种文化的意趣，遗世独立，韵味盎然，且不断散发着秦人剽悍的古风。

俗话说：“三尺鞭杆，纵横山林。”鞭杆，又叫短棍，是西北民间防身的一种利器，在天水、陇南一带极为流行。鞭杆而化为舞蹈，最盛行于当地的社火表演当中。一杆舞动，恍如王者，威力四射，让人心悸。

据斜坡村的老辈人传讲，鞭杆舞相传是秦人在长期放马、畜牧过程中逐渐形成的一种民间舞蹈，取意于牧马人的纵马扬鞭，恣意奔腾。在长期的实践过程中，能将一根鞭杆演化为一种气韵非常的舞蹈，并让约定俗成的套路大放异彩，不能不说这是秦人后世智慧的结晶与使然。与社火表演结合在一起，既能渲染热闹的氛围，也能历练舞者的心境。

鞭杆舞的道具由一根普通的竹竿加工而成，长1.5米左右，两头挖孔，孔里镶有两枚铜钱，外扎红色彩绸，绸上绑有小铜铃。鞭杆挥舞时，绸带飞扬，铜铃激荡，铜钱脆响。表演时，一般以4人为一组，可以8人舞、12人舞，也可以演化为16人、20人、24人等长阵或方阵。与西地其他地方秧歌相似，鞭杆舞的舞步分为行进步和固定步两种。行进步，整齐有力，威猛壮观，似排山倒海。固定步，对称穿插，跳跃腾挪，如天马飞奔。舞蹈队伍之旁，是由笛子、板胡、二胡、鼓组成的伴奏乐队，伴唱助兴的人夹杂其中。所唱曲调，多为当地的秧歌或小曲，悠扬婉转，细腻动人，而唱词则大多讲述一些喜闻乐见的民间传说或神话故事。在斜坡村，鞭杆舞常用的曲子是《八度神仙》。这首曲子据说已经传唱了几百年，讲述的是亦真亦幻的神仙故事。

有了小曲的伴奏，表演者可根据鼓点、演唱的节拍来不断变换队形，或圆或方，任意组合；或蹲或跃，随心所欲。整场演出，只见彩鞭如蛟龙，左右翻飞，既有祭祀时的肃穆庄严，也有争斗时的剽悍凶猛，变幻莫测，如惊雷闪电，似巨浪拍岸，蔚为壮观。最早的舞者分为男女角色，动作不同，意蕴各异，就像是群舞，煞是好看。随着时代的变迁，现在流传下来的鞭杆舞，所有的角色都是由男人们充当。

虽然男女舞蹈动作不同，但流传至今，秦州鞭杆舞的舞蹈动作在当初牧马、养马、骑马动作的基础上，也加入了一部分西地民间武术动作，文化意蕴更浓，观赏价值更高。这也足以说明，当时秦人在放牧养马的同时，也利用手中的鞭杆作为武器攻击敌人。从这个意义上来说，秦州鞭杆舞是当时秦人亦牧亦兵，利用天水这个远离战火的“西垂之地”休养生息，不断自我发展、自我壮大的真实写照。因此秦州鞭杆舞比我们现在所能见到的很多民间舞蹈要古朴和复杂得多，它需要舞者有强壮的身体和良好的武术基础，这样才能更好地表现鞭杆舞剽悍、刚烈、粗犷而充满激情的独特韵味。

由于地域、历史传承等原因，秦州鞭杆舞主要流传在秦州区西南的秦岭、牡丹、杨家寺及周边陇南市礼县的红河四乡一带，有的地方称之为打鞭子，有些地方又叫霸王鞭。由于这种舞蹈极其鲜明地融入了当地民间社火表演中，所以只是在每年春节前后才由斜坡村村民们自发组织表演，以此表达他们祈福迎祥、期盼来年庄稼丰收、生活幸福的美好愿望。

时光荏苒，在西秦岭，秦州鞭杆舞只在地处深山、交通不便的秦岭镇斜坡村才得以完整地承传，这仿佛是先祖们对这个世代贫困的西部小山村的眷顾与补偿，让他们在千年之后仍然拥有智慧之力、生存之力，也让他们在千百年之后仍然通过口口相传和家传、村传而不外传这样最古老的方式，长久地保持着对秦州鞭杆舞的热爱和传承。但是有一点，和其他非遗文化一样，流传至今的鞭杆舞和曾经的秦人先祖一样，已经走出了大山，出现在各种盛大集会、庙会等公共场合，被更多的世人所认识所接受。而庆幸的是，表演的队伍里，已经能见到更多的女性，还有活泼灵动的小孩了。

秦源之上，人们依然沉湎于农耕生活，依然用鞭杆舞来缅怀秦人，舞出他们对这片秦地故土的热望，让疲惫的身心在舞蹈中经受一次次洗礼。摇摆之间，还是一样原始的动作，还是一样古老的曲调，还是一样如火的激情。这样的洗礼，这样的舞动，纯净如初，剽悍如初，仿佛山野间那一抹充满生机的碧绿，让他们重拾先祖的力量，在砥砺奋进中，坚定更多的勇气和信念。

（天水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