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河而居

临河而居

原标题:临河而居

□杨小梅

家居河之北。视线从我家南窗口溜出去,横穿一条不长不宽的马路,就到了水边,山下。

大冬天,阳光长成了一位饱经风霜、温厚大方的老人,悄无声息地给屋子里装满阳光。阳光铺在家具上,如岁月的光辉照进生命的世界,柔软、温和,又生机勃勃。

我看上这房子的理由很简单:有山有水。南面是山,北面还是山,水也在房子的南面。抬一下眼皮,就能看到葱郁的树。满山满坡的树,大多是洋槐,四季有不同的样子。春天的时候,洋槐花花白似玉,似满山白雪。花开,花香跟着风扑过来,使劲往鼻腔里钻,甜得啊,整个人沉醉老半天。偏有零星几树粉白的桃杏花,张扬在山坡上,挠心呢,让人无限向往。

春天总是惹人的。

家在顶楼,站得高,自然瞧得远,偶尔,还有意外惊喜,让人高兴一整天。比如,清晨拉开窗帘,正好有只大鸟从窗前掠过。细一看,是一只灰白相间、脖子修长、体型优美的灰鹭。它舒展开优美的翅膀,在楼宇间优雅地滑过来,几乎要贴着我家的窗沿了。如果没有玻璃的屏障,我想跟它打声招呼,摸摸它好看的羽毛。

河对岸,一条公路从山背后伸过来,趴在河岸上,路上,车来车往。山斜斜的,朝东躺着,山与山之间,牵绊得紧,像娃娃闹腾,你挤我,我推你。

款款的河,从南边、从西边,以两种不同的姿态,汇聚到小区门前的河道里,水势一下子“磅礴”起来。

站在窗口,可以听到水声,看到阳光下河道里闪闪发光的“金子”。山水相依,山映着水,水装着山。

天气好的时候,太阳和风,都是可爱的样子。我提着浇水壶,侍弄我的花儿,得空看河道里嬉戏的孩童。正出神间,飞来一只长尾巴的灰雀儿,落在窗外的花架上,歪着脑袋,怯生生看着我。我屏息凝神,生怕一个眼神吓跑它。它叨一嘴玻璃窗,试探一下我的反应,似乎确认我不会对它构成威胁,就开始啄我快要晒干的柿子。

我该怎么办啊?小家伙,我是赶你走呢还是让你吃个够?犹豫间,这小家伙得寸进尺,大声呼唤着自己的同伴。叫声未停,一下子就飞来了五六只,抱起我的柿子,跑了。

有一年春天,我有事出去了一段时间。回家后,发现南窗外添了新成员:花架的窝角处,有一团草絮,草絮上面,一只斑鸠在抱窝!架上的花盆给鸟窝遮风挡雨,还能遮阴。一会儿,又飞来一只,是两口子吧?在它们交接班的过程中,我看见窝里有两枚泛着青光的鸟蛋。它们在我家南窗安家后,我家的花就只能听天由命了。我不敢拉动窗扇,也不敢打开窗子给花浇水,唯恐一不小心,吓到它们、碰到它们。儿子用他好看的小茶杯,盛了水,我用菜碟装了米,都给了它们。不久后,它们的孩子出生了,叽叽喳喳,欢实得很。小斑鸠慢慢长大后,有一天中午回家,发现鸟窝是空的,心里竟怅怅的,不是味儿。

后来,河的对面盖起了高楼。透过南窗,只能看到半座山,半条水。

半座山足够喜欢,半条水依然清亮。

春天也到了。

(甘肃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