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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州,如兰之州


来源:凤凰网甘肃综合

州的本意是水中的陆地,也许在已经久远的年代,黄河在皋兰山下任意奔涌,那时候没有高楼大厦、柏油路和机动车,兰花盛开的土地十年河西、十年河东,摇曳着绚丽的色彩。田地间像兰花一样俏丽的姑娘、黄河上像皋兰山一样健壮的筏客,他们对唱着“花儿”,歌颂劳动和爱情……兰州没有过十里长亭、兰舟催发,只有羊皮筏激流勇进;兰州没有过青楼诗酒、红袖添香,只留下桃树坪、桑园子这些铭刻着农耕生活的符号。

“精致兰州文墨书香”网络文学大赛优秀奖展播(五)

兰州,如兰之州

州的本意是水中的陆地,也许在已经久远的年代,黄河在皋兰山下任意奔涌,那时候没有高楼大厦、柏油路和机动车,兰花盛开的土地十年河西、十年河东,摇曳着绚丽的色彩。田地间像兰花一样俏丽的姑娘、黄河上像皋兰山一样健壮的筏客,他们对唱着“花儿”,歌颂劳动和爱情……兰州没有过十里长亭、兰舟催发,只有羊皮筏激流勇进;兰州没有过青楼诗酒、红袖添香,只留下桃树坪、桑园子这些铭刻着农耕生活的符号。

我曾经盘算着能有一段近乎奢侈的时间来好好品读这座城市,就像手捧一本《读者》,琢磨到它的字里行间。这样的机会来得有点突然,那年秋天,组织上派我到省上挂职,于是,我在兰州的闹市区暂时拥有了八平方米的空间,包括一张床和一张书桌,拥有了难得的闲适、安静和自由。现在,我的桌面上,除了电脑,还有一杯茶、一盒香烟,还有以前的房客留在桌布上的斑斑墨迹。

每天下班后,我像一个好奇的孩子,走走停停,东张西望。张掖路步行街上,混杂着城郊农民、兰州市民和外国游人的脚步。那些身材高大、皮肤粗糙、毛发鲜艳的欧洲男女,步履沉着得像是上了发条的时钟,目光淡定得让人猜不出他们的一点心思。吃过晚饭的城郊农民,或站或坐,围着一只石质景观球,用带着金属质地的方言争论着朱允炆的优柔寡断和三十万精兵。光怪陆离的灯影下,有俊男气宇轩昂,或急或缓地走过,经典得像走在舞台。有美女衣不蔽体,专心地摆动着她们柔软的腰身。这个时候,他们去了哪里?他们当中,有没有我崇拜的金城作家、丝路舞女?

行走在南滨河路上,能看到汹涌的黄河,像没有植被的大地漂移。河堤上,垂柳已经泛黄,风吹落它的叶子,喂给黄河,黄河差不多没有咀嚼,就将它们吞没。同样漂移的还有另一条河流,那些密集的甲壳虫铺满马路,明目张胆地排放着尾气,像水一样流走,势不可挡。我注视着这两条河流时,觉得是它们执意把季节带走,把岁月带走,把老兰州的所有记忆抽空。

夜幕四合,我拉上窗帘后,城市还在我的窗外嗡叫,像亿万只蜜蜂、亿万个雨点,我不能准确地分辨出声音的出处,应该是机器轰鸣、高歌低语、猫嘶狗吠等等声音的交响。这声音因为稠密而匀质,因为不可抗拒,可以当成无。当然,大隐隐于市,肯定还有许多柔和的灯光从千万个窗口飘出来,窗内有人在思考或低吟,那里有许多动人的思想像兰花一样开放,在城市夜以继日的漩涡里,它们占据着一块又一块精神高地,只是我不得耳濡目染。

兰州有什么古迹呢?我坐在公交车上时,听到过广武门、双城门、金城关等站名,我偶在街头巷尾碰上一些石碑,上面刻着木塔寺、皇后街遗址等,给人以文化味和沧桑感,但这些建筑物已荡然无存。我在琢磨兰州市旅游交通地图时,发现我的住处就在城隍庙旁边,离白塔山也不远。一时兴起,就想去那里看看。

兰州城隍庙坐北朝南,规模宏大,奉祀汉大将纪信。院内牌坊、戏楼、大殿、庙宇、钟鼓楼修复完好,还有十数棵古槐,只是没有香烟,少了些肃穆之气。房子里、庭院里,都是卖书画古玩的,没有吆喝,交易并不多,倒也清静。行走间天空突然变暗,我抬起头时,发现一群麻雀密匝匝盘旋下来,落在大殿檐头,它们也不鸣叫,跳跃了一阵,又钻进树冠中去了。大门口有几家刻葫芦的,他们在大小不等的葫芦上,以纤细的线条刻绘出山水、花草、鸟兽、人物和书法,赏玩良久,觉得妙趣横生,遂买了一只镂刻着《金城揽胜图》的葫芦,自觉颇有收获。

出城隍庙,向北不远就是黄河,黄河上有一座铁桥叫中山桥,河对岸就是白塔山。这座桥颇负盛名,一个世纪前,为解西渡黄河之烦,清政府借用外资在兰州建铁桥,由美国人设计,德国人承建。据说建桥所用的钢材都从美国进口,先用海船运到天津,再用火车转运到河南新乡,最后用马车拉到兰州。直到新中国成立前,它是黄河上仅有的三座永久性桥梁之一。走在黄河铁桥上,想到现仅在兰州市区就有十多座跨河大桥,长虹卧波,既方便了交通往来,也使兰州这座临水的城市更加美丽,不禁心神荡漾。

白塔山黄褐色的土坡上,新栽的松柏灰蒙蒙的,让人觉得那是一些苦命的树,它们只因为生在西北,一年有大半时间黯然无光。拾级而上,山下、山间有两层台地,红柱蓝瓦的楼阁亭榭色彩明艳。白塔山并不高,攀上山顶,既见白塔寺。塔院四周被殿宇包围,中间矗立着佛塔,形如众星捧月。传说白塔为明代镇守甘肃内监刘永成修建,他一生战功显赫,杀戮众多,在边地建白塔禅院,意在赎罪祈福。他也许不会因为此举而得到鬼魂们的饶恕,但杀了人有一种罪孽感总归比没有好,这一点仿佛是白塔寺的灵魂。

暮色笼罩了白塔山,我意犹未尽地走上回家的路。白塔山西边的九州台,据说是全世界黄土层最厚的地方,山上灯火阑珊,隐约可见一方阁楼。那也许就是文溯阁《四库全书》藏书馆,珍藏着中国文化的传世之宝。《四库全书》现存真迹三部半,一部在北京,一部在台湾,一部在兰州,另有半部在浙江。兰州因为一部《四库全书》,应该增添几分文化的气质。

我在等待着春天!家乡的冬天太长,几乎没有春天,一场风从正月吹到三月,漫天黄尘不绝。迎春开了,桃花开了,杏花也开了,但开得悄无声息,开得那么残淡。要是有一大片油菜花也好,但是没有,等四野真正绿起来,夏天也就来了,农民在盼雨,市民在喊热,天地间骚动着不安。兰州的海拔比家乡低了两百米,气温高出三五度,又有黄河穿城而过,空气湿润了许多,应当会更早地看到春天,看到更完整的春天吧?然而,我已经等了好久,我有些失望,我担心在离开兰州之前,尚且看不到这里的春天。

去年在一场大雪中结束,今年在同一场大雪中开始。这场雪,时晴时下,一直持续到了二月下旬。等天气真正晴起来,春天已经来了。一天夜晚,我回家比平时迟了些,马路上的车辆明显减少,到通渭路口时,河风从巷道里吹进来,感觉空气略带寒意但也清新了许多,这该是春天的风了。次日早晨上班,我便绕道南滨河路,河水好像混了一些,岸边针叶的云杉似乎最按捺不住一冬的寂寞,已经抽出一茬翠绿,垂柳的枝条变得柔长了许多,像拉丝的长发落下来,泛着一点黄,泛着更少一点绿。

清晨,黄昏,阳光从楼宇间穿过来,洒在我的脸上,暖融融的,像覆在脸上的洗面乳;风从河面吹来,抚过脸颊,湿漉漉的,像要洗去脸上的面乳。我忽然觉得精神抖擞,抬头,挺胸,深呼吸,排浊纳新,像年轻了十岁。水面上,一群水鸟起起落落,它们以白塔山为背景,仰冲、俯冲、滑出抛物线、自由落体,把最矫健最优美的身姿展示给心上的鸟儿——过一段时间,它们就要繁育了。黄河上空,有几只大鸟凭风而立,细看,却是风筝。

一场春雨悄悄落在黎明。河边的古柳又绿了一层,枝条上,挑着珍珠似的芽苞,松树又绿了一圈,地上的枯草仿佛在一夜间腐朽,萎进泥土,新芽钻出地面,黄的头绿的脚,脆生生傻愣愣的样子,安宁的桃花什么时候开呀?河堤上,晨炼的队伍一如既往,只是衣服变得单薄、清爽了许多。路上多了一些步行族,衣柜里挂了一冬的春装谨慎地渐次登场。

我要离开兰州了,在黄河风情园,几位挚友为我送行。从二楼的玻璃窗里,又看到不知疲倦日夜奔流的黄河,河堤上,桃花含苞待放,迎春花已经红灿灿的一片,树木和花草间,蝶飞燕舞,春天的阵势已经越来越盛大。酒至酣处,我面对黄河举杯沉吟:“我轻轻地走,不带走一片云彩。”在和兰州告别前,我有些留恋,我甚至像一位诗人。

作者简介:晓荪,原名孙学武,1973年10月生于甘肃定西。中国散文学会会员、甘肃省作家协会会员。多次获得《飞天》诗歌散文大赛奖,作品入选《甘肃省新时期文学作品选》,出版有散文集《雪落无声》《午后阳光》。

[责任编辑:张蓝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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